時郗于是又換個話題：“雖然但是，我這就輕輕松松晉級了，其他人會不會羨慕死我。”

林妤仍舊不回頭：“要不你主動放棄？”

“那不行。”時郗想都沒想，“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再說了，師訪都沒說什麼。”

林妤懶得聽她叽叽喳喳，又沒法讓她閉嘴，于是這一路隻能硬生生忍下來。

好在林妤是要去找二長老，時郗則是要回林妤的小院，兩人這才能暫時分開一段距離。

林妤順着小徑，再次來到二長老滿是鮮花的院子。

不出意外的，二長老又在澆水。見是林妤過來，隻是擡了擡頭。

“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其實她根本沒有必要問，畢竟林妤過來就是說這個事的。

林妤将這幾日的經曆事無巨細地說了，二長老聽到朱鳥蟒的時候隻是輕微皺了皺眉就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然而聽到她說到煙城時卻猛然擡頭。

“煙城？薛家？”

林妤一愣，随即迅速反映過來：“是，我聽到時也覺得意外。”

畢竟現在也有個煙城，城主仍然姓薛，前不久還給三墟下了帖子。

“繼續說。”二長老隻是驚訝了這麼一下，繼續手上的動作，同時示意林妤繼續說。

“……一切都結束後，我們才知那竟是靈浠聖者。”

“誰？”

二長老這回更驚訝了，直接丢掉了手上澆花的水瓢。她甚至懷疑自己多年不出山，聽力已經有問題了。

“靈浠聖者。”林妤又重複一遍，對上二長老探究的眼神，她緩緩點了點頭。

二長老的臉色逐漸沉靜，她想了半晌才道：“你仔細說一遍。”

林妤又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說到最後時，她猶豫了一秒，還是沒有将靈浠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雖然她想不通靈浠為什麼那麼說，但她也不想因為一句話左右時郗的命運。

況且，時郗就算加入宗門，也未必是三墟。

而且就目前來看，她似乎沒有加入任何宗門的打算。

“從三墟發現上清境時，距今已經過去幾百年了。百年來，三墟早已将上清境探索得差不多，這次才能放心得将上清境作為試煉場地。可此前竟不知裡面不僅有馬上要飛升的朱鳥蟒，還有……所謂的上清境本體。”

二長老沉思半晌，這才吩咐林妤：“此事不宜透露出去，等宗主出關，我再和她商量此事。時郗那邊就交給你了。”

林妤低頭應下。

兩人沉默半晌，林妤見二長老确實沒有别的吩咐了，正要打算離開，就聽二長老突然遲疑開口了：“說起來……你對那個時郗很是關心啊。”

剛才彙報的時候，雖說客觀叙述事實，可細細聽起來總有幾分維護時郗的意思。

這一絲太少了，說不定林妤自己都沒有察覺。

但是二長老在林妤七歲那年認識她，此後一直帶在身邊教導。如果連這一絲變化都聽不出來的話，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了解林妤。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林妤的朋友太少了。

除了謝韻，二長老沒見過林妤和其他人說過這麼多話。

林妤一怔。

很關心時郗？

是嗎？

她自己怎麼沒有察覺到？

但她沒有反駁，而是沉吟一下才斟酌着開口：“時郗……不太一樣。”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驚呆了。

畢竟她剛才還在想自己和時郗不熟，轉眼就憑借人家不一樣了？！

一擡頭，果然看見二長老嘴角挂着淺淺的微笑，見她看向自己，微笑又化作無聲的歎息：“是因為很像她嗎？”

林妤猛地瞪大了眼睛。

像嗎？

像的，尤其是眼尾的那顆痣。

已經過去十多二十年了，可昔日好友的模樣在她腦海中卻越來越清晰。

她現在都記得小村子被妖魔聯合攻擊的那一刻。

紅彤彤的大火燒了半邊天，妖魔橫行，看見人就殺。

小村子從來不曾存在過修士這樣的大能，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但是妖魔不會看凡人有多麼辛苦，沒有修士，正好如了它們的願。

林妤和好友拼了命地逃跑，可還是被一個小妖盯上。

林妤現在都記得，關鍵時刻她摔了一跤，瞬間就被小妖追上。她當時好像思維停滞了一般，面對追上來的妖怪甚至忘了逃跑，就看着妖怪一步一步接近她。

千鈞一發時刻，是好友跑過來将她一把拉起來，同時往小妖怪身上灑了一把自己的血。

就是這樣，小妖怪放棄了她，盯上好友。

好友讓她先走，讓她去找人來救她。她當時竟就真的走了……

後來的後來，她确實被趕來的二長老所救，她昏迷了半個月，等她醒來，村莊已經化為灰燼。

她找了很多年，很多年，所有參與那場戰鬥的修士都說村子除了她沒有别的活口了，但她不信，她總覺得，好友還活着……

林妤想到這裡，微微一愣。

灑了一把血……

是了，好友的血有毒。隻要沾到傷口，管你是凡人還是修士，還是妖，還是魔，血裡的毒素都會随着你體内的各種循環走遍全身，直至最後身亡。

“不像。”林妤沉默半晌才給出答案，她堅定地看着二長老，“但是我相信她還活着。總有一天我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