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酒後亂性,也有人酒後吐真言,姜策不知道,裴良瀚為什麼會有他從來沒有做過地鐵的印象。不過反正在裴良瀚眼裡,他就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哪怕其實是他在照顧裴良瀚的生活起居。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每天乘坐地鐵穿梭在這個城市中。和普通的上班族作息相反,他搭乘早班車下,末班車上班。
姜父住院的醫院在南區,他工作的地方在北區,兩地間隔三十多公裡,搭地鐵也需要40分鐘。
姜策居住的小縣城不具備良好的醫療條件,隻能轉院到大城市治療。哪怕用了醫保,高額的費用也讓這個不算富裕的家庭無法承擔。
為了維持姜父的治療,姜策開始在南城的一家高端會所工作。負責的主管知道他的情況,對他也十分照顧,安排他去的客人出手都十分闊綽。
隻要他唱唱歌跳跳舞,喝幾杯酒就能走,不會單獨把姜策留在包間被他們為難。
那時一起工作的同事們對此非常十分不滿,在私底下議論他是不是老闆的親戚。
有一次被姜策撞了個正着,那群人把他團團包圍起來,威脅他不許和主管透露。
姜策無所謂的應下,對他們說:如果他真的老闆的親戚,怎麼會來幹這一行?就難道是什麼光彩的工作嗎?
同事們或許相信了他的話,但依舊是若有若無的排擠。
有錢人的錢賺起來很快,姜策對這句話深有體會,那段時間他每夜的進賬比普通白領三個月的工資,但也抵不住醫院流水似的賬單。
他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裡,每天下班後洗個澡又搭着地鐵去醫院。
姜父需要打針化療和進口的特效藥,姜策沒有多餘的錢再請護工,姜父在醫院的一切都是他在照顧。
他從來沒跟他爸提過過醫院的,隻說一切都能夠報銷醫保,他再做一點兼職,壓力不算很大。
姜父不是傻子,雖然不知道姜策在做什麼,但也能看出辛苦。他幾次三番想要離開醫院放棄治療,都被姜策強硬的送了回來。
到後期姜父拉着他的手,說,孩子,我不能再拖累你了,爸爸該走了,你好好過日子。
姜策那個時候坐在醫院的病床旁削蘋果,鋒利的刀,一不小心在指尖劃出口子鮮血,污染了果肉,被他一口咬掉吞下。
他說:“爸,你走了我也就不活了,我們一起在底下做伴。”
“我不用你作伴!”
姜父被他氣得咳嗽不斷,用力在他手臂上捶打幾下,姜策沒有躲,隻靜靜地看着他。
平複下來後,姜父流着淚對他說:“你死了我也不會見你,我養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讓你去死的。”
姜父:“你不用管我,我的老婆孩子都在下面,我去了也是一家團聚。”
姜策沉默沒有開口。
裴良瀚已經在他的身邊熟睡,姜策靠在床頭,睡意全無,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想起過他爸了。
姜父的遺願是希望他能夠好好讀,将來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最好考個公務員或者央國企,一輩子都有保障。
其實現在也還行,雖然他沒讀書也沒考編,但找了個央國企老男人,再努努力就能賺到花一輩子的錢,何嘗不是一種實現呢?
第二天裴成昊上午本應該乘坐飛機離開,但不巧的是昨晚忘記設鬧鐘,家裡的三個人沒有一個早起,還是陳姨打掃的動靜叫醒了裴成昊,一看時間,飛機都已經飛出去了半程了。
周一他們還有新的工作安排,沒有辦法在這裡耽擱,裴成昊連忙買了最近一趟的飛機,兄弟兩個人匆匆忙忙地開車出發。
家裡又隻剩下姜策和陳姨兩人。
陳姨在廚房裡分類擺放昨天拿來的各種蔬菜,一轉頭看見姜策的眼圈黑得吓人,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憊,風一吹都怕他倒了下去。
陳姨吓了一跳,手貼着姜策的額頭試探溫度:“小策,你昨晚沒睡嗎?怎麼臉色那麼差?”
姜策打了個哈欠:“沒睡好,最近總這樣,晚點睡一覺就好了。。”
他手裡拿着一杯溫水,打開藥盒裡的一大堆藥片就往嘴裡放,看得陳姨直皺眉,在她印象裡姜策也斷斷續續吃了近一個月的藥了,一個普通的腸胃炎,居然現在還不能根治,
“這麼久了,你的病還沒好嗎?我看這些大醫院也不太靠譜。小策,你要不還是找個中醫院看看吧。”
姜策吃這些藥确實有一段時間時,他其實不清楚這些東西的具體療效,隻是醫院開了,他也就按醫囑吃。
這些藥不能說沒有效果,隻是一直不能根治,反反複複的十分折騰人。
家裡之前的藥又被裴良瀚丢了個幹淨,想找也找不到了。
姜策點點頭:“這麼一說,好像确實是沒有效果,之前另外的醫院開過幾款藥,我上外賣看看能不能買到吧。”
陳姨說:“哎呀,還是得去看看醫生,去吧去吧,就當是為了阿姨,你生病阿姨心裡也難受啊。”
“行,我晚點出去看看,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