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策神色平淡:“沒什麼,你高興就好。”
話說多了也累說多了也煩,反正他再怎麼發瘋崩潰裴良瀚也不會當一回事。
從這段時間裴良瀚種種的态度和表現來猜,他倒是很想要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胚胎,愛到恨不得懷進自己的肚子裡去。
也是,縱然姜策的記憶有些雜亂,但裴良瀚年前的冷漠不耐的神情還猶在眼前,他從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能在被姜策當衆扇了一巴掌之後又回來找他,本來就夠匪夷所思了,最後居然還給他加了錢,更像是天方夜譚了。
真是無奈又好笑的事情,姜策其實完全想不通跟不上他的邏輯,裴良瀚也算風華正茂前途無量,自己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無父無母的孤兒,平時玩玩鬧鬧也就算了,姜策也從不指望兩人真有什麼結果,又何必要生出個孩子自縛手腳?
姜策自己本身不想要孩子,他當了22年的beta,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懷孕。對他而言這更像一種疾病,隻會拖累他的身體毀滅他的人生,沒有一點好處。
怎麼安全的把這玩意打了,才是他現在要想的問題,為此他甚至願意暫時忍耐,為了不打草驚蛇繼續陪着裴良瀚演戲。
他握着裴良瀚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哪怕這個胚胎已經成長到橘子大小,他的小腹卻一還是一片平坦。
姜策對他說:“裡面好像有東西在動。”
裴良瀚的的目光閃了閃,不自覺放輕了手下的力度,輕聲問:“從今天開始動的嗎?”
姜策:“有幾天了。”
隔着被褥和衣服,除了因為呼吸而帶起的微微起伏,裴良瀚并沒有感受到其他的動靜,但這并不妨礙他心情愉悅,臉上不自覺帶起笑容。
姜策沒有錯過他的神情:“你樂什麼?我快死了你挺高興的。”
裴良瀚收斂笑意:“别瞎想,就是腸胃炎而已,你平時也要多注意了,飲食不規律什麼東西都吃,說了你多少次了。”
姜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有了就行。”
從裴良瀚的反應來看,這個胎兒至少也有四個月左右了,初具人形的健康胎兒需要複雜的手續才能引産,這是個麻煩事。
病房的空氣驟然沉凝重起來,裴良瀚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這個事情本來也瞞不了多久。
在他的計劃裡,這個秘密應該在下周伴随着他送給姜策的貴重大禮物和鮮花一起揭開,他本想用金錢和利益堆疊起來先打動姜策在揭露實情,好歹也算沖沖喜,免得姜策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傷害自己。
其實在醫院講也不錯,雖然缺少驚喜但至少很安全,出什麼事都能及時有醫生。
他疑心姜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卻也不敢貿然開口,隻是伸手撫摸姜策略長的頭發,随意地扯開話題:“頭發太長了。”
姜策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冷淡鎮定,仿佛超脫世外,在他們的相處中偶爾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每一次都讓裴良瀚覺得陌生,無所适從。
眼前的戀人從溫順的綿羊變成了石做的雕像,用冷漠的眼神凝視他,缺少血色的唇微微開合,問:“如果是懷孕了,我們會結婚嗎?”
他一時有些恍惚。
結婚,這還真是一個遙遠又陌生的話題。他和姜策在一起也有三年了,除了玩笑般的幾句氣話,他們從來沒有讨論過這個話題。
裴良瀚沉默了很久:“寶貝,我不想騙你,也不想你難過。”
姜策笑了笑:“我聽不懂,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吧。”
真實答案太過殘忍,裴良瀚遲疑了很久,喉頭好像卡住了石頭,隻說出一句話:“阿策,你要相信我愛你。”
“哦。”
姜策有些疲憊了。
“不行就不行,扯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他的語調輕緩柔和,仿佛在說一個故事外的人:“其實你不用說,我心裡也該有數,是我自作多情想要一個痛快。”
“我覺得你做得也對,我沒爹沒媽貪慕虛榮,沒學曆沒本事還幹過夜場陪酒欠了一身債,沒有你裴總大發慈悲,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裡被狗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别說你了,誰也不能接受和我這種人結婚。”
“我天生命賤,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哥,你說得很多,我是沒有價值的人,是我自甘堕落咎由自取,這些我都認,你說得對。”
“隻是我本來以為我不會後悔的。”
裴良瀚握緊他的手,感受到了仍在跳動的脈搏,看到了姜策那滴欲落未落的眼淚。
姜策微微向後仰頭,這滴淚就消失了痕迹,流進了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