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齡掃了一眼身旁跪下的趙廷餘,心中不由升起一個強烈的預感。
這人莫不是來擋道的吧?
魏溪齡才擡起眸來看邊無垠,邊無垠已抓住了她的手腕,未有停頓直接拉着她往廳堂裡走。
魏溪齡一掙就逃脫開來,卻沒想,他好似早有預料一般,另一隻手已攬過她,順勢一把将她抱起,魏溪齡一時愣怔,反應過來時,已被他仍在塌上。
榻上鋪着軟墊,倒是未摔疼人,隻是魏溪齡略感吃驚。
剛才還虛弱咳嗽的人,臂力如此大嗎?
“滾!”
聽得單骁在門外的一聲厲吓,魏溪齡立馬爬了起來,跑至門邊時,已聽得一道道亂七八糟遠去的腳步聲,她使勁拉開門,卻怎麼也打不開。
魏溪齡冷笑一聲,擡腿就要踢開。
“你以為,他們敢與孤搶人?”
邊無垠在她身後開口,每一個字都好似被凍成了冰塊,一字一字砸在魏溪齡耳裡,又冷又硬。
他說得沒錯,可也正是這話讓人反駁不得,魏溪齡心下更是氣不過,還是踢了一腳門。
沒使多大力,但門闆還是劇烈地震了震。
不甘不願放下腿,魏溪齡轉過身來,見邊無垠已坐在榻上。
他的視線從她腿上移開,似有些無奈,“渾身蠻勁沒處使。”
未等他話落,魏溪齡幾步就朝他沖了過去,粉色裙擺随風翻飛,似花一般在邊無垠的眼裡綻放。
魏溪齡一把将邊無垠朝後按倒,她抽出小腿上的匕首,筆直地懸在他眼前。
“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魏溪齡的怒火在她蹙起的眉眼裡,在她抽出的匕首上,但她一開口,這所有的一切都散在了她軟糯的聲音裡。
依然是她在上,他在下,兩人四目相對,正如那次初見。
他依舊無懼她的匕首,隻是盯着她看,眸裡的寒光卻漸漸消散,“因為毫無威脅力,所以才不對孤開口說話?”
這語氣明明是疑問,他的神色卻已是恍然大悟的笃定。
魏溪齡一時愣怔,未料到他竟能猜到這個原因。
其實魏溪齡不喜歡自己的聲音,她的劍幹脆利落,可她的聲音卻軟糯。
無次數拔劍前總被對手取笑,所以她便不願廢話,隻用劍說話。
那夜,不開口說話,确有她刻意為之,但也因邊無垠太過聰明,一切發展都如她所想,她自然也就沒有開口的必要。
可如今瞧着邊無垠眼裡的笑意,魏溪齡又覺失了面子,倔強地矢口否認:“才不是!”
即便是惡狠狠的話,經她說來,聽進人耳朵裡,都好似撒嬌一般。
“嗯,”邊無垠看着她惱羞成怒的臉,嘴角一勾,“不是便不是吧。”
可才說着話,他卻突然沉了臉,伸出手來就要碰她的臉。
魏溪齡側臉躲過,卻沒想邊無垠趁她不妨,直接将她兩隻手鉗制住,一個翻身,将她按在了榻上。
她的雙手被他禁锢着,按在了頭頂。
不過是她一時不察,不過就是轉瞬之間,兩人已掉換了位置。
已是她在下,而他在上。
魏溪齡詫異邊無垠怎麼能做到之時,他的拇指已抹在她的眼角。
溫熱的觸感讓她不适,她拼命搖頭掙紮,卻還是抵不過他迅捷的手。
好似她眼角有什麼髒東西似的,他沉着一張臉,固執地擦拭着她的眼角,弄完左邊,又擦拭右邊。
從他眼眸裡,她瞧見了自己精緻的眼妝已花成了一團。
見此模樣,魏溪齡突然就憶起了上一次,他也是借口她臉上有髒東西,弄花了她的妝。
“邊無垠,你這是什麼毛病!”
魏溪齡氣呼呼的,一把将他推開。
這次他并未堅持,順勢放開了她。
魏溪齡坐起身來,邊無垠已站定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衣襟。
見她斜眼看他,他半眯了眼,問她:“直呼太子名諱,你倒是有幾個腦袋?”
經這一提醒,魏溪齡才恍然憶起,好像是聽說過這個禁忌。
不過話都說出口了,那又如何?
魏溪齡臉不紅心不跳,瞪着他:“你為何要壞我的事?”
邊無垠不答,反而道:“你擅自行動,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确有這個約定沒錯,可他也不曾按照約定,助她混進宮宴。
魏溪齡心中忿懑:“你不願出手相幫,還不能我自個想辦法了?”
況且她還成功了,而且終于得到了張疏懷的另眼,若非他突然出現阻撓,她現在指不定就報了仇。
魏溪齡眼裡的神色幾經變化,最後惡狠狠盯着邊無垠,一口牙緊咬着。
那模樣,好似他若是落她手裡,她就能把人咬碎了似的。
可長牙的兔子也還是兔子。
邊無垠看着她這番模樣,不知該說她蠢笨,還是該說她天真。
他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你以為你成功了?”
“怎麼不是!若非你攔着,我此刻定然見到他了!”
控訴得理所應當,好似他果真是那個壞她事的惡人。
邊無垠挑了挑眉,在另一側塌上坐下,與魏溪齡之間隔着一個桌案。
“你調查了張疏懷這般久,理應知道他防備心極重。”邊無垠側過臉來,繼續道,“他若是這般容易接近,他早死了千百回了。”
“不是你說可以在宮宴上……”還未說完,魏溪齡已反應過來,憤怒得一錘桌案,“你又耍弄我!”
聽得“砰”地一聲震響,邊無垠垂下眼眸,見那桌案已略有凹陷,桌案上的那隻拳頭還是緊緊握着,指骨都突了出來。
邊無垠皺了皺眉,再擡眸看魏溪齡時,她氣呼呼的臉上,已是怒目圓瞪。
他知,她此刻定然恨得他牙癢癢。
那句本是随意說出的話,此時卻讓他生出一絲隐隐的悔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