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無垠的意思非常明确,要想與他合作,要想利用他的權力,她就得先取得他的信任。
而那份關于張疏懷的資料,是他向她索要信任的投誠書,亦是他給她的誘餌。
可她能信他嗎?
一個極有可能成為張疏懷女婿的人,會助她殺了張疏懷?
魏溪齡心中糾結之時,卻聽得遠處傳來童遲的聲音。
“裴将軍,這不太好吧?”
魏溪齡遠遠看過去,原來站在童遲面前的是裴越淵。
她雖站得遠,但她耳力強過常人,聽得就分外清晰些。
“童公公,您通融通融,勞您禀報一聲。”裴越遠極為客氣地行了一禮。
童遲忙将他扶起,“使不得!使不得!”
“裴某有重要的話要與落雪姑娘說。”裴越淵堅持道,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金錠子偷偷塞給了童遲,“有勞公公跑一趟了。”
誰能抵得過一個金錠子的誘惑?
童遲暗暗摸了又摸那個金錠子,心中開始有了松動。
上一次他安排兩人見面,主子明顯動了怒,若是這次再犯,他可不一定還能逃過責罰。
可他又轉念一想,他是可以帶個話去。
如今魏溪齡是由宋嬷嬷伺候,他将話傳給宋嬷嬷,以宋嬷嬷的性子,定然是不會讓魏溪齡私會旁的男子的,這不就既能解決了此事,又能留下金錠子嗎?
童遲在堅守和銀子之間兩難糾結中,卻不想身後傳來一道笑聲。
“可是尋我?”
魏溪齡從回廊緩緩走來,眼裡盯着童遲,又看了一瞬他的衣袖,直把童遲盯得渾身抖了起來。
他忙掏出了袖中的金錠子塞回了裴越淵的手中,攤開了雙手急忙向她示意,“落雪姑娘,奴才可沒拿,奴才真的沒拿。”
他幾步就小跑到魏溪齡跟前,急急讨好道:“你可莫要跟殿下提起,奴才的小命不值錢啊!”
都說耳邊風最是厲害,方才就見宋嬷嬷被魏溪齡整治過,童遲自然也擔憂起自己來。
“你怕我與他告狀?”魏溪齡有些意外。
她不過是瞧見了童遲兩難的模樣,單純想笑話他,沒想他是擔心她告狀,可她自己都未得邊無垠信任,邊無垠又怎會信她的話,還是挑撥他的忠心奴才的。
“你放心吧,我可沒這能耐。”魏溪齡轉頭瞧了瞧裴越淵,見他已愣成了一隻呆鵝樣,輕聲喚他,“裴将軍?”
裴越淵被魏溪齡喚回了神,知自己一直盯着她,實為無禮,他忙别過了眼,可下一瞬,他又回過頭來,對她行禮道:“裴某無禮,不過姑娘确實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裴越淵第一次見到魏溪齡,她還是道士模樣,一張幹淨素面。
第二次見她,她已然是元宵宮宴上驚豔衆人的舞姬,臉上濃妝豔抹。
這一次,卻見她襦裙在身,清麗淡妝,一身閨秀打扮,緩緩朝他踱步而來,那頭上的步搖像是晃在了他的心口。
這一刻,他再一次看見了那人的影子。
她長大後,也該是這般模樣了吧?
“其實裴某上次前來,便是特意尋的姑娘,隻是話未能說出口,”裴越淵看着魏溪齡,神情嚴肅,“不知今日,裴某可否與姑娘單獨聊聊?”
“不可不可!”
魏溪齡還未開口,童遲已幾步走上前來,打斷道:“姑娘,您現在身份可不同了,按規矩,是不可私自見外男的。”
規矩兩個字就像是蹦在了魏溪齡的叛逆點,她立馬轉頭對裴越淵道:“好啊!”
“姑娘!姑娘!”童遲忙攔道,“殿下回來了可要怪罪的!”
“怪罪誰?”魏溪齡饒有興緻問他。
還能怪誰?肯定是怪他,沒有守好東宮。
“自然是怪罪奴才了!”童遲欲哭無淚,“姑娘可是行行好?”
“那好吧,”魏溪齡不過猶豫了一瞬,就道,“那你快去和他彙報,我先等他同意。”
“诶!奴才這就去!”說罷,童遲就邁着小碎步往外走,嘴裡直叨叨,可等他反應過來時,回頭早已不見了魏溪齡和裴越淵兩人。
東宮各處,魏溪齡早已熟悉,自然無比順利就帶着裴越淵來到了一處無人的涼亭。
她知曉這地方,侍衛巡邏的間隔是半柱香。
冷風從湖面吹來,微微拂過魏溪齡的裙擺,吹起她的墨發。
她看了一眼隐隐消融的湖面,回過頭來,伸出手将拂過臉頰的發緩緩别過耳際,開了口,“尋我是為何事?”
眼前的男子沉默不語,隻是他的目光靜靜的一遍遍描過她的眉眼,看得她越發疑惑,正待發作,卻聽得他問道:“不知,姑娘可知此前岐山守将,魏哲忠魏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