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淵見此情形,也知不便再說,便對魏溪齡道:“那今日裴某便先行告辭。”
魏溪齡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見他直接闖進了雨裡,忙喚他:“裴将軍!”
她從宮婢手中拿過傘遞給他。
其實不過是綿綿細雨,這點雨淋了也不礙事,裴越淵本是這般想着,可看着她手中的傘,他還是接了過去,對她道了一聲謝。
裴越淵漸漸消失在雨霧中,魏溪齡才緩緩收回了眼。
這世上還有人記得阿爹阿娘,還有人記得她,讓她不由生出了難得的歡喜。
可當時的真相到底如何?
魏溪齡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心下懊惱自己沒能回憶起一星半點。
但她能肯定,張疏懷刺向阿爹胸口的那一幕絕非她的臆想。
可裴越淵口中的,阿爹是被外敵襲擊遇難這事又作何解釋呢?
風裹着雨吹見了涼亭,漸漸沾濕了衣裙。
宋嬷嬷在旁催促離開,魏溪齡便隻得壓下心思,打着傘走出了涼亭。
卻沒想,突然見一個小太監跑了來,是童遲身邊的喜勝,喜勝瘦瘦小小的,如今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
喜勝見魏溪齡看到了他,跑得更快了,險些傘都折了,直跑到她跟前一仗遠才停下。
“姑娘萬福金安!童公公着奴才給您傳個話,說是殿下回來了,馬上就到門口了。”
這告訴她幹嘛?還要讓她去迎接不成?
“我知曉了,你回吧。”
魏溪齡随口打發了人,轉身就挑了另一條路走,一條絕對不會和邊無垠撞上的路。
小太監愣在原地,心下琢磨着,怎麼不去迎接,反而繞道走了?
宋嬷嬷瞥了一眼魏溪齡的背影,撐着傘幾步跟了上去。
“姑娘,恕奴婢多嘴,奴婢既然被殿下安排至姑娘身邊伺候,便要教姑娘何可為何不可為。”
“方才您私見外男極為不妥,便是不可為,而殿下每日歸來,您就該整理儀容前去相迎才是。”
魏溪齡注意着腳下漂亮的繡鞋,瞧見不可避免還是被雨水打濕了些,她心裡正歎可惜,耳邊又聽得宋嬷嬷唠叨,自然不滿地小聲埋怨:“知道多嘴還說個不停。”
宋嬷嬷聽而不聞,繼續道:“姑娘在宮中唯一能仰仗的便是殿下,自當以殿下為重。如今正得寵愛,就該早日定下品級來,若是等太子妃入了東宮……”
“太子妃什麼時候定下?”
魏溪齡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宋嬷嬷。
“快了,”宋嬷嬷見魏溪齡終于露出緊張的神情,心下暢快,眼裡都有了隐隐笑意,“按例,一個月内聖旨便會……”
未等宋嬷嬷說完,魏溪齡已提着裙擺,折返往前院而去,那步子邁得又大又急的,哪裡還顧及繡鞋濕不濕的。
“成何體統!儀态儀态!”
宋嬷嬷的聲音在後頭追,魏溪齡往前腳步不停。
宋嬷嬷說了一大串,但隻有一點說對了,這東宮最有用的還屬邊無垠。
他能不能信任不重要,但他要能為她所用。
時日不多,她不能再等了。
裴越淵前腳才走出東宮,邊無垠後腳就到了,兩人險些就撞上,驚得童遲出了一身冷汗。
一見到邊無垠,他就忙跑上前迎接,一路跟随一路彙報。
“殿下,今日奴才早早就請來了文太醫,落雪姑娘身體強壯,恢複得極好,文太醫還留下了幾道養生益氣和美容養顔的方子,都是給落雪姑娘的。”
“吩咐宋嬷嬷給她熬煮便是。”邊無垠想了想,又問道:“她今日可有闖禍?”
“倒是沒有,就是……”童遲遲疑了一瞬,忙道,“就是裴将軍又尋了來,與落雪姑娘見了一面。”
邊無垠眸中的笑意盡散,問道:“何時?”
“就……”童遲才開口,已瞧見回廊上提裙小跑而來的魏溪齡,他立即停下話來示意邊無垠,暗自慶幸這救命的人可來得真及時。
“殿下!您回來啦!”
魏溪齡在前頭趕,宋嬷嬷在後頭追:“儀态!注意儀态!”
邊無垠停下腳步回過頭時,魏溪齡剛好在廊檐下撐起傘,她微微提着裙擺,朝他快步而來,雨水已将她的鞋面打濕。
邊無垠才要迎上去,魏溪齡已跑到他跟前,她舉高了撐傘的手,一下就将單骁的傘撞開了去,将他撐在同一把傘下。
綿綿細雨自傘的邊緣落下,形成了一道雨幕,将兩人圈在一把小小的傘下。
可傘太小,一些落在了她的墨發上,像是沾上了白糖,他長臂一攬,将她輕輕擁入懷中,垂眸就見她望着他,笑得燦若春花,“我有話要悄悄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