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熠:“……”
敢情這金漸層還是個顔控!
——
“中邪者名為王忠,年五十八,青樁生人,曾效力于顔氏先家主,”顔浮白在前帶路,回頭看了辛樂一眼,“就是我祖父,後輔佐叔父,前些年因着身體不好辭去管家之位,回家頤養天年。”
“去歲年底我代叔父來看望他時還好好的,甚至非招呼我留下吃水餃,今年卻不知怎麼的,落第一場雪時就病倒了,而後王伯傷了好多人,村裡人才發覺不對去告訴叔父,大家才知道王伯是惹了邪祟。”
“就是這裡了。”顔浮白指着面前院舍說道。
土坯草房,籬院柴門,是為霧雪。
辛樂點點頭,環顧四周,推開院門,木質門吱嘎作響,辛樂扭頭對松熠和小白說道:“你們兩個就在這裡等着,如果發現情況不對就趕緊跑,有多遠躲多遠,千萬不要靠近。”
顔浮白猶豫半晌,最終問道:“樂姐姐,王伯他……會死嗎?”
辛樂皺眉看了看顔浮白:“聽天命。”
顔浮白失望的垂下頭,複又想起什麼拽住辛樂。
辛樂安慰道:“生離死别本是尋常,不必太傷懷。”
顔浮白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王伯時而清醒,時而瘋魔,我們都不敢靠太近,樂姐姐一定要小心,安全為上。”
辛樂愣了愣,揉了揉她發頂,又囑咐一遍:“切記,此地危險,不要靠近。”
凡人所言邪祟者,實邪巢也。此物無形無體,如霧如氣,蜂擁而居,由是得名。故而大多集聚于盛筵群島,極少數遊散人間,力量微弱,不至于傷人。
然而,當某處或某人有着極強的怨念和仇恨,這些遊蕩在附近的邪巢會被吸引過去,蠱惑心智,伺機寄生于人。一旦寄生完成,邪巢有了宿體,就會逐漸群聚,擁有愈加強大的力量,此後便容易傷及老弱傷病之人,甚至于達到同化普通人的程度。
古書有雲:人心長懷怨望,則引邪巢入,或可惑生人。
辛樂倒是不怕,但松熠和顔傾的身心素質未必能行,所以辛樂再三叮囑,這才安心推門進去。
屋内俱是尋常人家擺設,地面暗沉發黑處似是幹涸的血迹,一個半白頭發的老人平躺在床上昏睡,他手腳被鐵鍊鎖住,鍊子很長,足夠他在屋子内自由活動。
“這就是王忠?比想象中還要憔悴。”辛樂輕手輕腳上前查看。王忠臉色蒼白,嘴角殘留絲絲縷縷的血迹,尖牙剛長到下颔一半長,辛樂小心翻看他的手指,指甲呈現不正常的暗黑色,卻并非尖刃狀,的确是邪巢入體的模樣,但或許,時間并不久,所以特征并不太過明顯。
時間不久,便還有救……
辛樂懸着的心剛放下來,卻又升起重重疑惑,可是因為什麼?
按顔浮白所述,王忠大概是個才能卓越,并且和藹友善的人才對,可是這樣的人,他在怨恨什麼,竟能吸引邪巢……
辛樂想的入神,沒注意周遭動靜,一隻手不知何時搭在她肩頸處,吓得她大喊一聲,下意識用劍鞘打開。王忠吃痛倏的收回手臂,面露不悅。
“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不要害怕,我可以救你,我可以幫你恢複正常。”辛樂想了想,補充道,“我來自九峰雲陰宮,您應該聽過,請相信我。”
“我是來救你的,請相信我。”這句話辛樂說了太多太多遍,邪巢入體的人即便最終留有幾分神智,仍然暴躁易怒,最是多疑,所以辛樂每次想救一個人,就要不厭其煩一遍遍重複、安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是出意外了。
王忠應該并沒有聽進去,他雙眼緊閉,皺眉起身撲過來,辛樂拿劍抵在他胸前,仍然被他亂揮的手臂打的抽身不得,他應是習武之人,極具蠻力,被他冷不防一推,辛樂一個趔趄連連後退。
辛樂剛剛站穩,就見王忠又啊啊啊含糊不清的大叫,發瘋似的向自己撲來,苦于不敢傷他,隻得幾番旋身錯開,不停閃躲,時不時用劍體打開他抓過來的手臂。王忠撞翻桌椅,屋内雜亂不堪,長鐵鍊叮當作響,動靜極大,他卻并不在乎這些,鐵了心要掐死辛樂。
辛樂趁他磕到床角緩勁的功夫大聲喊道:“你既能感到疼痛,分明尚有神智,我是來救你的,你相信我。”
王忠側耳聽着,似乎聽進去了,冷靜了許多。
看來有些時候好好說是沒有用的,還是喊叫起來才能鎮住場子。辛樂繼續喊道:“好,不要動,别害怕,我來幫你。”
辛樂試着慢慢向前,王忠沒什麼反應,她這才敢繼續向前。辛樂左手拿劍以防萬一,右手雙指在他額頭上結了個清心印,王忠面容逐漸平和,似乎不再有攻擊欲望。辛樂大喜過望,一邊輸出靈力一邊控制他左臂擡起,手掌疊放在自己掌心。
辛樂緩緩阖眼,心中歡喜:請相信我,隻要你心中尚有一絲清明,我就可以幫你恢複。
因為,我不想劍指無辜百姓,不想再殺人了,即使他們在仙門百家的明文規定裡已經不屬于人類的範疇。
我已經殺了很多被邪巢折磨走火入魔的人。可是,親見活生生的人永世灰飛煙滅,心裡怎可能一絲不動容,他們親人悲痛欲絕、仇恨怨怼的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所以,當我偶然發現自己可以吸取邪巢助人恢複正常時,我多方隐瞞,違反門規,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們恢複神智,我愛見你們喜出望外,阖家歡愉。
失而複得日,枯木逢春時,當酌無涯酒三盞,敬死生世事,慰萍水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