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老,不需要占蔔一下嗎?”
“這點小事不配讓我占蔔。”
“……”
辛樂當時在旁邊看不過去,“那敢問雲長老,什麼樣的大事,才配得上您動手呢?”
“天地之時,蒼生之命。”老神婆聞言真的認真思考起來,鄭重回答,頓了一會,托腮看着辛樂,“如果你求我一求,我或許會考慮考慮幫你算一算你的運勢呢?”
“……”辛樂還不等開始敬重她,她又沒正形了,辛樂當時年輕氣盛,當即明嘲暗諷,“那我給您老磕一個呢?”
“那倒不必了,給我沏壺茶便可。”老神婆視諷刺于無物,悠閑的喝着茶,不忘補刀,“你脾氣這麼壞,下午磕個頭,估計半夜就得來暗殺我,我可不敢讓你受氣。”
辛樂氣的奪了她的茶,被滿醉斥了兩句,然後不情不願的給她沏茶去了,邊沏茶邊暗暗的想:都是因為掌門師兄偷偷說他也想喝,我才來沏茶,才不是給讨厭的老神婆沏的!
老神婆确實讨厭,不過話說回來,她不捉弄人的時候,直覺往往極準……
“摘花時限”是十五天,意味着如果辛樂超常完成任務,至少需要十天……
“怎麼就沒想到呢?”辛樂在心中怪了自己一遍,“小熠,那個……你要不先回去?顔家那邊可能還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等我回來再陪你玩。”
“那我陪你去。”
“你先回去,過幾天我就回來了,要不你先回雲陰,向掌門報個信……”
“我陪你去。”
“……”辛樂已失了約,不好意思再駁他,隻能無奈歎口氣,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
夜暮時分,霧雪冷的透骨。
顔浮白被一盆涼水潑醒,打了個冷顫,發現自己被鐵鍊拴在堕靈刑台,台下侍從們舉着火把,像幽幽鬼火,各長老和族人們的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顔浮白起身掃視一圈,這才發現小黃被關在籠子中,身上傷痕驚心。
她潛入祠堂密室,打開常白山的結界,趁夜乘霧雪金漸層趕赴常白。
多年籌謀的相聚,在此一舉。
卻不想,結界之内還有令一層禁制,她費盡心思,終不得解。而後,顔氏衆人趕來了……
至此,功虧一篑。
“顔浮白。”顔書臻聲聲質問:“私闖祠堂,毀壞常白山結界,可是你所為?”
顔浮白敢做自然敢當:“是。”
“慶功宴下藥,使衆人昏迷,可是你所為?”
“是。”
顔書臻似是憤恨,攥緊拳頭:“可有證據?”
怪了,從來是為自己辯白需要證據,承認投毒竟然也需要證明。
“叔父……”顔浮白頓了片刻,改口道,“家主沒有将解藥給他們嗎?這不是證據嗎?我下的毒是自己研制,解藥也隻有我有,藥瓶上有代表我身份的杏花,家主不是最為清楚嗎?可惜我不慎将解藥遺落,不然可足夠你們昏睡三日了。”
“夠了!”顔書臻繼續審道,“青樁村王忠,可是你殺害?”
“什麼?王伯伯他怎麼……”顔浮白下意識往前走幾步詢問,到刑台邊界一米處忽然一陣窒息,她眼前一黑,雙腿發軟跪倒在地,脖子上的鐵環松些,她止不住劇烈的喘氣。
堕靈刑台,是用以懲處犯錯的顔氏族人的,一旦靠近邊界處,脖子上的鐵環便會驟然鎖緊,防止犯人逃跑。
“顔浮白,你為何要這麼做?”
“為何?”顔浮白冷笑道,“我還想知道為何呢,你們當年,為什麼要逼我哥去常白山!”
一衆長老神色變了幾番。
顔浮白的情緒變得激烈:“我們已無父無母,不過相依度日,到底怎麼影響你們了?為什麼還要用我的性命逼迫我哥離開?骨肉至親,分離數年,如今我隻想去見一見他,你們為什麼拼命阻攔?為什麼?”
“因為你哥是怪物!”不知哪個長老喊了一聲,喊破顔氏秘而不宣的往事,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是!”顔浮白像被觸到逆鱗,從沒見過她如此歇斯底裡的樣子。
“我父親在時,你們誇他天資聰穎,乖巧明理你們都忘了嗎?顔家為什麼要經曆那麼大的代價禦獸,為什麼能禦獸的大多都是顔家人?因為我們天生體質比常人羸弱,習武不得,可是我哥,”顔浮白踉跄站起,“我哥年幼時便已經是家族中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他強大到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強大到根本不需要禦獸!你們都忘了嗎?當時你們是如何稱贊不絕于口,如何驕傲的認為自己從此可以挺起脊背?如何将他視為家族的希望和倚仗?”
“他再如何強大,也不過是個瞎子。”有人開了頭,诋毀便接連而至,連半大的少年也要踩一腳。
“你住口,當初你進深山中,被餓狼追趕掉下山坡,傷的渾身是血,是誰縱然目盲仍然背着你走了二十裡路回到家中?你有沒有良心啊?”
顔浮白咬牙恨道:“你們,誰不曾受過我哥的恩惠?如今反咬一口,真是惡心。”
“你敢對長老不敬?”
“講不清道理的才會拿身份壓人。”顔浮白一字一頓,聲聲诘問,“若沒有當初的事,我哥必定成為家主,那我便是家主嫡親胞妹,你們這些旁系,難道敢為難我?”
“即便如此,隻憑我是如今顔氏唯一嫡系血脈,你們,又為何敢對我不敬。”
此話一出,倒真逼得一群人啞口無言。
“一群兩面三刀又沒良心的牆頭草,也配自稱長老,真是惡心透了!”
……
倒未必是真不喜歡,隻是牽扯到自身利益時,沒人敢賭那份風險的可能性,也沒人敢相信看着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