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對工作仍在繼續。凜又陸續發現了幾處疑點:比如某份記載古虞王朝晚期與周邊部落戰争的卷宗,中間缺失了幾頁,撕裂的痕迹很新;又比如某本注解古老星圖的冊子裡,夾着一張寫有幾個意義不明數字的紙條……
這些零碎的線索,如同散落的珍珠,等待着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起來。
終于,在耗費了近兩個時辰後,凜核對完了清單上的所有項目(除了那些明确缺失的)。
她拿着标記好的清單,回到了與孤約定的彙合點——一片相對空曠的閱覽區域。
孤早已等在那裡,他的面前也放着一疊厚厚的檔案庫總目記錄。他的臉色依舊蒼白而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那邊情況如何?”凜先開口問道。
孤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指了指他面前的總目記錄:“與你清單上标記缺失的四份卷宗,在庫記錄顯示,均在一個月前被穆雍長老親自借走,至今未還。”
一個月前?穆雍死前的一個月?時間點對得上。
“那麼,借閱記錄和卷宗本身,都明确指向穆雍長老?”凜追問。
“記錄無誤。手續齊全,有穆雍長老的親筆簽名和天權殿的印章。”孤回答得簡潔明了,随即反問,“你那邊呢?除了這四份,其他的都對得上?”
“基本都對得上。”凜點了點頭,将清單遞給孤,“不過,我在核對過程中,發現有兩處異常。”
她指着清單上她特别标注出來的兩個編号:“這份關于古虞戰争的卷宗,中間被人為撕毀,缺失了關鍵幾頁,痕迹很新。還有這本星圖注解,裡面夾着一張來曆不明的紙條。”
孤拿起清單,仔細看了看凜标注的地方,又對比了一下庫存檔案中關于這兩份卷宗的原始狀态描述記錄。
“人為撕毀……紙條……”他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片刻後,他擡起頭:“卷宗被撕,可能是穆雍長老研究時無意損壞,或是之前就已殘缺,記錄未能詳盡。至于紙條……這種匿名夾帶在浩瀚卷宗中的信息傳遞方式,在玄天司内部并不罕見,多用于某些不便公開的聯絡或警示。”
他的分析很冷靜,也很符合玄天司内部的“常理”。但凜卻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被撕毀的内容是什麼?紙條上的數字又代表什麼?
“這張紙條,我去查查最近是否有異常的數字暗語傳遞記錄。”孤說道,主動攬下了這個調查方向,然後看向凜,“至于那份被撕毀的卷宗,既然痕迹很新,或許穆雍長老的書房或住處,能找到缺失的那幾頁,或者相關線索。這個方向……你來負責?”
凜心中微動。孤的這個提議,看似合理分工,卻将更可能直接接觸到物證和現場線索的機會,留給了她。他是真的信任她的能力?還是想讓她去趟這渾水,自己則從更安全的角度觀察?
“可以。”凜沒有拒絕。無論孤是何用意,能再次進入穆雍的書房甚至住處搜查,對她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好。”孤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爽快有些意外,又似乎一切盡在掌握,“那我們各自行動。有任何發現,直接向沈主事彙報,同時……知會對方一聲。”
最後那句“知會對方一聲”,說得輕描淡寫,卻充滿了微妙的意味。是要求信息共享?還是互相監督?
凜沒有深究,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兩人不再多言,各自收起了相關的記錄和清單,離開了壓抑的檔案庫。
走在返回玄字院的回廊上,凜的心思卻再次活絡起來。
那卷隐藏在雜集中的神秘獸皮卷……它與骸坑之主相似的氣息……扭曲詭異的符号……它到底是什麼?與穆雍的死有沒有關系?與古虞王朝又有沒有關系?
還有那張意義不明的數字紙條……孤主動去查,是真的想查出結果,還是想借機掩蓋什麼?
缺失的那四份卷宗,穆雍借走後放在了哪裡?是随身攜帶?還是藏在了某個秘密的地方?
以及……在穆雍書房地面發現的、疑似血棘花粉的粉末……
線索越來越多,謎團也越來越深。穆雍的死,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将越來越多的勢力和秘密卷入其中。
而她,以及那個同樣深不可測的同僚“孤”,都已身處漩渦的邊緣。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