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這個時候召見?難道……亂骨灘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或者,是關于枯木齋的調查,有了新的進展?
凜心中一凜,不敢怠慢,立刻跟着孤,再次前往靜思居。
……
靜思居書房内,氣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沈仲沒有坐在書案後,而是負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竹林,眉頭微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難題。他的臉上,不見了往日的溫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上位者特有的、不怒自威的沉肅。
看到凜和孤進來,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兩人身上。
“剛剛收到消息,”沈仲開門見山,聲音低沉,“瑤光殿的人,在城外亂骨灘一帶,似乎有異常調動。同時,血手會也在暗中集結人手。據不可靠情報稱,可能與……失蹤的鎮魂玉有關。”
果然!千面的消息是真的!而且沈仲也收到了風聲,隻是信息來源似乎并不完全一緻,且帶有不确定性。
凜和孤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着沈仲的下文。他們知道,此刻任何多餘的表情或言語,都可能引來懷疑。
“穆雍長老的死,至今疑點重重。内鬼未除,‘沙啞聲音’蟄伏暗處。鎮魂玉的出現,更是讓這潭水越來越渾。”沈仲踱了 supernovae 步,語氣凝重,“我懷疑,這三者之間,存在着某種必然的聯系。甚至,亂骨灘的異動,很可能就是‘沙啞聲音’或内鬼故意放出的煙霧彈,目的是調虎離山,掩蓋他們在城内真正的圖謀!”
這個推斷,與凜的想法不謀而合。亂骨灘之事,疑點太多,更像是一個餌。
“因此,”沈仲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看向凜和孤,“我決定,兵分兩路。”
“孤,”他看向孤,“你繼續負責追查内鬼和‘沙啞聲音’在城内的線索,特别是之前那張數字紙條的傳遞渠道,務必深挖下去。我需要知道,是誰在通風報信,他們在策劃什麼。”
“是。”孤點頭應道。
“凜,”沈仲的目光轉向凜,“你之前在穆雍書房的表現,證明了你敏銳的觀察力和追蹤能力。現在,我需要你……親自去一趟亂骨灘。”
什麼?!凜心中巨震!讓她去亂骨灘?!
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沈仲不是懷疑那是煙霧彈嗎?為何還要派她這個新人去淌這渾水?是想讓她去送死?還是……想借她的手去試探什麼?或者,他看出了自己對“叛徒”和鎮魂玉的潛在興趣,故意順水推舟?
“主事,”凜立刻開口,聲音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和遲疑,“您不是懷疑亂骨灘是煙霧彈嗎?屬下修為淺薄,貿然前往,恐怕……”
“正因為是煙霧彈,才需要一個像你這樣……‘背景幹淨’、不易引起注意、又擅長追蹤潛行的人去查探虛實。”沈仲打斷她,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我不需要你深入虎穴,更不需要你奪回鎮魂玉。我隻需要你,像一隻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去觀察,去記錄,去分辨……那裡到底是真的有魚,還是隻有一團渾水。”
“我會給你配備必要的支援和撤退路線。”沈仲補充道,“記住,你的首要任務是保全自己,并将你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帶回來。這是對你能力的真正考驗。”
凜沉默了。沈仲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似乎是在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但這其中的風險和算計,不言而喻。她此去亂骨灘,無疑是深入龍潭虎穴,不僅要面對瑤光殿、血手會等勢力的威脅,更要提防那個可能隐藏在暗處的“沙啞聲音”。而沈仲将她這個“新人”單獨派往如此危險的地方,本身就帶有濃厚的試探甚至……棄卒保車的意味。
但這也是一個機會。一個暫時脫離聽風閣監視、接近“叛徒”和鎮魂玉的機會!如果能找到那個人,或許就能解開滅門慘案的部分真相!
權衡再三,凜擡起頭,眼神堅定:“屬下領命!”
“很好。”沈仲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具體行動細節,張文吏會告訴你。記住,速度要快,在各方勢力做出進一步反應之前,掌握先機。”
“是。”
凜和孤再次行禮,退出了書房。
這一次,走在回廊上,凜的心情比之前更加沉重。沈仲這步棋,走得實在太險,也太狠。他幾乎是将她直接推入了火坑。
但她别無選擇,隻能迎難而上。
隻是,在她低頭沉思的時候,并未注意到,走在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孤,那蒼白的手指,在袖口下,幾不可查地……撚動了一下。
袖口處,似乎殘留着一絲……極其細微的,剛剛沾染上的……青草和泥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