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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番外·春恨
對舒純熙來說,關于敬亭的一切,好像無從說起,就連刻意地去回憶,也因為那段不算長的婚姻在她心中烙下的醜陋印記,如同魚刺般橫亘在了心頭。
想放手徹底遺忘,終究做不到。
或許這樣的情況,正是對這個男人一直以來苦苦追求的做了回應,如果他還活着,他應該能心滿意足地露出得逞的笑容,慶祝他的得償所願。
他這個人,乃至于他對自己做過的所有的事情,确确實實足夠深刻,乃至刻骨銘心,日日夜夜如同萬千隻螞蟻一般啃食着她曾經健康的心靈與身軀。
她盡量不去回首。
舒純熙的童年,占據大部分篇幅的那個人,叫敬渝,至于那個叫敬亭的男孩,或許隻是一幅幅畫面裡的邊緣人物,她實在想不起更多的什麼來。
或許是報複她對他的毫不在意,那兩年在波利市,處于安全考慮沒有出門工作過的舒純熙,與他相對了太多的時間,像是把沒有過的那份童年換了一種方式重新來過一般。
隻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在一個角落裡等待着另一個人到來的人,換成了舒純熙。
從默默感恩他,再到與他有過一段還算甜蜜的新婚日子,然後,在朦胧黯淡的無助之中,又眼睜睜地望着這個男人失去了對她的耐心,同她争吵、向她發難,既而變心,受他付諸于自己身上的所有刻意羞辱。
她迷茫過,無奈過,也試圖努力過。
他愛她,所以他想要自己回報給他同等的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是他陷入了牛角尖,不願意從回憶裡抽身,也不願給予她一份寬容和諒解。
新婚時他對往事隻字不提的那份風度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揪着舒純熙一遍遍質問,為什麼她的心裡還是隻有敬渝。
她否認,但又否認地有些違心。
她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她的心變成了什麼樣子。
而當初那個願意等待她的男人早就翻臉變卦,隻是固執地指責她始終在原地踏步。
***
舒純熙和敬渝的娃娃親,大人們常拿出來打趣,并不避諱,但倒不至于真讓敬亭提前地叫她“堂嫂”之類的。
所以舒純熙那個洋娃娃一樣的女孩,在敬亭小小的心靈裡留下的印象是很奇怪的。一直到他越長越大,他都還記得,大人們眼裡看那兩個孩子的那種眼神。
舒純熙和敬渝,好像闆上釘釘是一對了,即使他們現在還沒有結婚,但是,彼此都已經被“訂”下了。
而敬亭沒有跟敬渝一樣,獲得那麼細緻地罩着小小舒純熙的機會。
他對那個漂亮精緻的小女孩生出的親近之情,并沒有成功地表達出去。
她身邊有父母,還有敬渝,她擁有那麼多關心照顧,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可惜的是,在角落裡同樣被太陽光普照的他,并不因此知足,他花更多的時間想要弄明白,為什麼站在太陽身邊的,不是自己。
而這個問題并不是課本上的數學題,它沒有答案。
他沉默地糾結過一段時間後,很快就生出了一種隐約的嫉妒。找不到解決辦法的結果,就是他以報複性的放棄,直接遠離了他的堂兄以及他未來的“未婚妻”。
後來,世事變遷,幼年那點不甘早被時光的塵埃埋在了心底,他有更多被凸顯出來的問題要去解決,比如繁忙的課業、父母的期盼,他們将他與敬渝放在一起,日複一日地進行着比較。
小時候關于舒純熙的那個莫名疑問,在往後的日子裡,以另一種方式全方位地籠罩住他的生活,逐漸讓他喘不過氣來。
後來,随父母遷居國外,他就再沒有回去長住過。
直到舒純熙畢業,舒家遭難,他那個樣樣拔尖、運籌帷幄的堂兄,竟然為了利益,沒有立刻娶舒純熙進門。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敬渝将人接進了敬家,但是沒有名分地住了下去。
從前他對她的好,在巨大的世事動蕩面前,竟然也顯得那麼可笑,他不敢為了舒純熙跟那些明裡暗裡的勢力對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時隔多年,敬亭第一次主動聯系了舒純熙。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這或許是上天對他的補償,讓他終于有機會,将年少就不可得之人奪過來,而且,從這一天開始,她還會感激自己。在她的心裡,他終于能跟敬渝分出高下來了。
電話那頭,舒純熙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對他道謝,然後答應了他。
她沒有做什麼保證,而他也不用提什麼條件,可他心裡早已清楚,從自己向她伸出援手的這一刻起,他就赢了。
他不僅僅赢過了敬渝,還赢得了舒純熙。
他的動作很迅速,幾乎是立刻就安排了可靠的人去将舒純熙接來,同時他驅車回家,在父母面前一聲不吭地跪了五個小時,最終他們認下了這個兒媳婦。
這件事舒純熙當然無從得知,他也不想讓她知道,那個時候從地上爬起來,他竟然罕見地升起一種羞赧的情緒。
一時之間,所有事情順利無比,他知道舒家倒台,想要害舒純熙的人不會少,或許舒純熙自己,手上還握着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他的布置很用心,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那麼認真的一個人。
後來舒純熙抵達了雲國,他親自去接的她。
已經記不得多久沒見過,她還有着明顯的憔悴,但他沒說什麼,隻是将往後她身邊安保的情況通通告訴她,好叫她安心。
她需要的是來自敬家人的庇護,這一點,他已經明白了,她願意嫁給自己,這也是他應當承諾給她的。
望着女人低垂的眉眼,他握了握她冰涼的手。
婚期自然是越快越好,兩周後,兩個人在波利市城外的一個莊園内舉行了婚禮,到場的賓客實在有限,但她等不了那麼久,而他也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怕夜長夢多,怕她反悔,亦或是尚在國内的那個人反悔。
至少儀式和裝置上,他盡量滿足了舒純熙的想法,沒有讓她在婚禮上留下太多的遺憾。
新婚夜,是他們第一次在夜裡獨自面對彼此。
儀式結束後她就換下了那件繁複華美的長擺婚紗,各自洗過澡後,都是穿着柔軟的綢緞睡衣。
他們下午都喝了點慶祝的香槟,房間裡萦繞着若有似無的酒氣,然後就是茉莉花香的香氛。
白熾燈的光打在她烏黑柔順的發上,她怯怯地擡起頭,眼裡澄澈又帶着點不确定的膽小,努力揚起的微笑則是對他的感激。
她和他都心知肚明——舒家現在的情況,牽一發而動全身,她好幾個叔伯都被暫時看管起來等着調查清理,連以前對她那麼好的敬渝都望而卻步了……所以她感激他,無比地、誠摯地要感激他。
她會陳懇地奉上她的全部,為了報答他對她的庇護,乃至與她結合可能帶來的一系列麻煩。
面前這個曾經的舒大小姐,不再是從前遙遠的不可及的月亮,她帶着對他尚感到陌生的感覺坐在他們的婚房裡。
從此往後,若他願意捧她上天,她便會成為他的公主。
但若他不願,承受了自己莫大恩情的她,就會永遠淪為這段婚姻裡的下位者。
舒純熙當時仰望着面前的敬亭,心裡已經不是那麼的一派茫然了。
早在她答應敬亭,不遠萬裡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與過去、還有那個男人徹底再見。
否則,她實在是對不起敬亭,更無法報答他對自己付出的巨大代價的愛。
盡管她也隻是在幾周之前,才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是喜歡着自己的,在她從來不知道的角落裡。
但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投桃報李,理當如此。
抑或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可以與他交互的條件與資本,除了能回報給他一個一心一意的妻子,她實在是一無所有了。
敬亭從浴室出來前,她的心裡已經徹底将一些東西給放下了。
她在心裡下定決心,從今往後,成為敬亭的妻子,她要重新去愛一個人,和他好好地開始新生活。然後,或許在兩年後,她能等到一個機會,回國去,屆時拿着她手上的東西,為父親和叔伯們平反……
就這樣想着,心中清明,敬亭也已經洗好澡走了出來,緩緩停步在了她面前。
敬亭其實跟敬渝長得并不太像,他更像是那種富有野性和生命力的男人,像是非洲叢林裡的一隻獵豹。
舒純熙暗自在心裡想着,仰着頭望向他。
她不知道今夜會怎麼度過,但那件事大概是要發生的吧,對此她也沒有什麼好矯情的。
或許他們應該先聊聊天,說一會兒話?
感激的話已經說了太多,現在再翻出來,難免讓他厭煩,隻是他們的生活已經偏離了太遠,實在沒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可以拿出來寒暄。
她又忽然想到,在此之前,她是不是應當提一下敬渝?到現在,他們兩個之間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那個人,但她其實隐約裡有種後怕,擔心他會介意她的過去。
就這樣想着,心思有點亂起來,也不知道貿然提起這個,是否算是一種掃興或者冒犯。
舒純熙糾結又紛亂地思索着,敬亭忽然俯身朝她靠過來,将她抱起來,輕放到了床上。
腦子裡想的那些事終于喊停,她乖巧地閉上了雙眼,承受敬亭落下來的輕吻。
“睜開眼,看着我。”
他命令她。
于是她睜開眼,落入一雙散發着蓄勢待發危險信号的眸子裡面。
“敬亭……我,”
她叫他的名字,但又好像沒什麼可說的,她隻是緊張,又有點害怕。
他揉了揉她的發頂,與她交換了一個纏綿悱恻的吻,聲音有點喑啞,
“别怕。”
說這話的時候,敬亭心裡想着的其實并不是要如何安慰身下的新婚妻子,他隻是從方才的那個交吻之中回不過神來,他好像那個吻帶給他的認知打了重重的一棒槌,心裡生出一種詭異的憤怒和失落之感。
他根本沒有想過舒純熙那妥帖的、深入的回應并非是她早已純熟的技巧,他盲目地忽略了她壓下羞赧之心的讨好與投桃報李的事實,從那美滿的感受中很快偏離了方向。
他知道她跟敬渝談了很多年的戀愛,他們兩小無猜、親密無間,或許有過比這更激烈的吻也不一定,又或者,自己不會是舒純熙的第一個男人……
這些事,早在結婚前他就想過,但直到此時此刻,在他們的新婚之夜,他竟然發現,自己其實是那麼地在意。
腦袋轟隆隆得叫嚷着不停,喉頭滾動,心裡那點血好像一下子都涼了,偏偏身體的反應做不得假,一瞬間竟然冷熱交替,眼皮被鬧得狠狠挑了幾下,太陽穴上的神經疼痛了起來。
好在沒有過太久,敬亭繼續了下去。
舒純熙聽話地望着他的那張臉,身體上前所未有的巨大刺激将所有感官聚集在某個地方,面部的表情随之望上去呆呆地茫然。
敬亭的心髒則劇烈地悶痛了起來。
那一刻她的反應被他解讀為了走神,他判定那時候她的心裡一定在想着另一個男人。
動作報複性地猛烈了起來,甚至聽得到她刻意咬住牙齒才能咽下去的悶哼,此時敬亭的心才終于輕松了些許,産生了幼稚的報複的快感。
愛撫與溫柔耐心的舉動,像是表現得好才能得到的獎勵,被他殘忍地給收回。
舒純熙的第一次,在一種絕不算美好的經曆下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