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面對面跪坐在身前的女人目光躲閃,有點不情願地磨蹭着。
敬渝嘴角的笑凝着,鼓起勇氣探身過去,抓住舒純熙的雙臂,像拔地裡的蘿蔔那樣,把她撥到了自己的身上。
兩個人順勢往後朝床上一滾,男人的身體墊在底下,而被他拉着的人撞在他懷裡。
寂靜的房間裡響起彼此的悶哼,而後又恢複平靜。
待了好一會兒,舒純熙擡起下巴,抵在敬渝削瘦但還算堅實的胸膛上,從自己的角度去看他的下巴。
似乎是不好意思,總之超級小聲地說:
“你回房來睡吧。”
這六個字果然給了敬渝不小的影響,她感受得到底下的“肉墊”不受控制地動彈了一下,然後兩隻手穿過她的腋窩,把她往上一提溜。
驚呼一聲,舒純熙就被拽到了他頭頂,她隻得仰着頭顱,不然就要跟他面貼着面了。
……不要臉!
舒純熙暗罵一句,然後眼底下那人就帶着笑,得意地勾起唇角,對她說:
“那你親我一口嘛。”
“呵呵”一聲,小貓直接俯下身在他的右臉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不明顯的牙印。
敬渝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兩隻長腿在床上無奈地蹬了一下,然後就被身上人的腳一下制住,不敢再随意動彈。
“舒純熙你謀害親夫!”
伸手捂住那半邊臉,敬渝委屈起來,一句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不過說完之後,他就立刻閉上了嘴,還沒有等心裡面那點不妥的感覺蔓延開來,就看到了舒純熙愣神的目光。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再貿然開口。
好像說點什麼,都有些奇怪。
這場婚姻,更像是一個能把她安然留在自己身邊的幌子。
但丈夫跟妻子的身份,他自己都尚且沒有适應過來,想來舒純熙隻會更甚。
最後,還是敬渝将一隻手給抽出來,放到舒純熙的脖子後,把她的腦袋輕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再摟着她躺好,默不作聲地撫摸起了她的脊背。
從前,隻有媽媽才會在擁抱的時候,對舒純熙做這個安撫的動作。
她不知道敬渝是從哪裡學來的,但總之,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會這樣照顧自己。
窩在敬渝的懷裡,她迷迷糊糊地想,遲緩地進入了夢鄉。
意識到将人給哄睡了之後,敬渝又撫了她一會兒,才停下規律的動作,悄悄地将手抽回來,下了床。
然後探身把睡熟的女人給抱了起來,轉了個方向,将她好好安置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睡夢裡的女人難得舒展着眉目,隻是試圖眨動起來的雙睫昭示着她正在夢裡遇見什麼,也不知是美夢還是噩夢。
舒純熙的雙唇微微張開,因吐氣,中間形成一個橢圓的小口,看上去可愛極了。
敬渝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眼尾染笑,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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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舒純熙是在敬渝懷裡醒過來的。
她睡覺不習慣拉上窗簾,便看得見外面天光大亮,光線透過露台投進整個卧室,把一切都照成一種淡黃色的明亮,看上去很清新。
女人在懷裡一動,擁着她的男人就也醒了,環繞在她腰間的雙臂嘗試着動彈了一下,底下那隻手臂的大臂顯然麻得不能動了。
他沒有克制,“嘶”的發出一聲氣音來。
懷裡的小腦袋動了動,身體轉了個方向,探頭好奇地去望他,
“怎麼了?”
敬渝從來沒覺得清晨醒來是這麼一件美好的事情,即使是在一邊手臂酥麻得讓人覺得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的情況下。
整個人因為意識到懷裡的人是她之後,就已經被一種泛着神聖聖潔的光芒照耀,從心口裡湧出源源不斷的滿足和感動來。
勾起的唇角昭示着掩飾不住的喜悅,敬渝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舒純熙的發頂,低聲說:
“純熙,我的手好像麻了。”
舒純熙原本舒展的容顔好像皺了一下,很快從床上爬起來,好讓他底下的那隻手臂不再被自己壓着。
女人穿着有點淩亂的睡衣在他手臂旁跪坐着,抵着手面露糾結地盯着他的手腕,看上去很是緊張。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敬渝摟着睡了一夜,她睡覺一向很安分,别不是昨天晚上他自己靠過來的吧?
敬渝等着手臂感官回籠的同時,擡起眼皮子好整以暇地觀察着女人的反應,笑了聲安慰道:
“我好像沒事,緩一下就好了。”
“噢。”
依舊盯着他在看,這一聲答得有點敷衍。
敬渝覺得這樣的舒純熙可愛極了,就像以前那樣鮮活。嘗試着動了動手臂,男人撐着起了床,傾身過去,用食指勾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含着笑說:
“我沒事了。”
舒純熙轉過身,率先下了床。
敬渝則跟在她身後,兩個人一起走進洗手間,在洗手台前擠在一處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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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渝要上班,臨走前破天荒地霸道了一次,揪着她的下巴,吻了好一會兒才願意出門。
就因為早上的這個吻,舒純熙一直暈暈乎乎到了中午,吃完午餐後,還難得睡了個午覺。
然後她睡醒後下樓來,就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客人。
舒純熙認出那是敬渝的小姨。
朝着客廳走過去的時候,她還在回想那人背對着自己的臉是什麼樣。
她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光從面相就能夠看出來刻薄來的女人。
她走過去,淡淡地喊了一聲“小姨”。
鄭召雅輕微地皺起了眉頭。
以前舒純熙跟敬亭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她也是跟着敬渝叫自己“小姨”,隻不過今時今日再聽舒純熙叫的這聲“小姨”,心裡面怎麼都有點不得勁兒。
她今天來,就是因為聽說了敬渝跟她的婚事,特地為了見舒純熙的。
“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的。
“畢竟我姐她沒福氣,生小渝的時候就難産走了,這麼多年這家裡,也就我這個小姨能替小渝操操心了。”
鄭召雅沒好氣地歎了一聲,沒等舒純熙回答,就擰着眉頭忽然問:
“聽說,你跟小渝已經領過證了?”
舒純熙在旁邊坐下,雙手交握在一起,放在剩下八指遮擋下的拇指指尖已緊緊揪在一起。
這種咄咄逼人的場景,令她止不住就想起兩年前,敬亭給自己打電話的前一天,她同樣是坐在這個客廳裡,坐在這個沙發上面,聽鄭召雅發表她那一番讓自己不要再拖累敬渝的高談。
想着,舒純熙小聲“嗯”了一句。
鄭召雅翹起二郎腿,向後仰在沙發靠背上面,很不滿舒純熙對自己的态度。
稱不上畢恭畢敬就算了,連大大方方地回答長輩問話都不行。
當初這兩個人訂婚的時候她就不看好,也不知道姐夫是怎麼想的,連自己這個親小姨的意見都不考慮,非要跟舒家結親。
從私心上來說,鄭召雅其實更希望敬渝能娶自己夫家的一個侄女,親上加親多好。
那小女孩兒可比這個舒純熙順眼多了。
但也耐不住自己這死心眼的外甥喜歡啊。
“舒小姐,這麼多年了,我也實在是想不明白,你這個人身上有什麼魔力,能做到蠱惑完哥哥,還能去蠱惑弟弟。
“當然了,蠱惑完弟弟呢,你竟然還能轉過頭來再蠱惑哥哥。聽說你們結婚的事,我還不相信,因為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舒純熙瞳孔微動,盯着鄭召雅看的眼神有點吓人起來。
“你可知道我們這些長輩都是不贊同你們的婚事的?但是現在誰還敢去跟小渝說,隻怕再跟他提這件事,我們都要踏不進暮帆商會的大門了。”
鄭召雅撇撇嘴,嫌棄地看着舒純熙,把心裡的一通火都發出來之後,才軟和了一點語氣,想了想,還是說:
“但是小渝非要跟你結婚,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結都結了。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小渝也老大不小了,你早點給他生個孩子才是要緊事。至于生了孩子以後怎麼樣,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就不管了,你聽明白了嗎?”
舒純熙垂下頭,面上沒有什麼表情,隻得低低地應道:
“我知道了,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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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渝今天有一場推不開的飯局,盡量早地離了席,回家後先跟鄭徽回了書房。
先前的那個私家偵探剛挖出來一點消息,就迫不及待地發給鄭徽了。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盯着兩張紙還有旁邊的一大疊照片,良久地出着神。
“我之前去調了家裡的訪客記錄,兩年前舒家剛出事沒多久,太太到敬宅來暫住的那段時間,您小姨鄭女士來過敬家一次,好像跟太太聊過天……”
鄭徽查到的實在有限,鬥着膽提醒了一句,
“我不知道,這件事跟舒小姐去莫瑞恩爾有沒有關系,你自己判斷吧。”
敬渝煩躁地吐了一口氣,捏了捏眉心。
鄭徽閉上嘴,目光也不由得落在那堆照片上面,過了一會兒,繼續說:
“最上面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叫Sophia,是波利紅燈區的一位應召女郎,名氣很大,二少爺在一年前開始捧她的場,給她買過兩套高級公寓,還……”
鄭徽越說越覺得自己要死了,帶着一股子絕望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聲音還是沒辦法維持平日裡的平靜,有點顫地說:
“還帶她在外面過過夜,不完全統計,至少有個三四次。但他好像很快就膩了,然後就換了别人,底下那些都是從狗仔那裡買來的底片。”
鄭徽粗略看了眼,就知道上面至少有一沓十幾張照片。
也就是說,敬亭在跟舒純熙的婚姻存續期間,出軌了至少大半年,而且對象還遠遠不止一個。
坐在辦公椅上的敬渝垂眼看了下那照片,随手一翻的動作裡都透着一種想殺/人的死寂。
想以手覆住口鼻,捂住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然後被他刻意地壓制了下去。
男人費解地眨了眨眼,擡頭用一種透着迷茫的眼神跟鄭徽對視。
敬亭怎麼會出軌?
他為什麼要出軌?
他不是喜歡舒純熙的嗎,不是非她不娶、此生摯愛嗎?
敬渝在腦子裡面回想着從前,那些從他嘴裡吐出來的真心告白。
那時候,那個會露出八齒笑的堂弟在他面前說:
“大哥,我知道你以前對純熙很好,但是我也不比你差,你看着吧,我跟純熙一定會很幸福的。”
那時候他聽在耳裡,滿心苦澀,但敬亭眼底的笑意和希冀卻是真真切切的啊。
他甚至還欣慰過,這話刺不刺傷我隻是其次,重點是敬亭也愛純熙,他的愛未必比我少,那就很好了,純熙同樣會幸福。
即使那個給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
他在理智上面祝福他們,至于國内的這些事,就交給自己來扛就行。
他的純熙隻要幸福就好。
敬渝搖了搖頭,一對長長的桃花眼底浮上未滿眼眶的晶瑩來,搖了搖頭,不敢相信地說了一句,
“不可能,敬亭為什麼會出軌?”
不,這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是出軌,這是包/養情人,這是出去嫖/娼啊。
難道在他的心裡,他的妻子是可以和外面那些人相提并論的嗎?
他為什麼要出軌呢?
他已經娶了舒純熙,已經娶了他最愛的女人,他已經赢了,他已經是最大的赢家了不是麼?!
那他為什麼還要那樣做?為什麼那樣對他的妻子?
雙手捂住口鼻,不可置信地揉了揉。
如果是自己娶了舒純熙,他一定不會背叛她,他有她一個就完全足夠,這輩子都不會動任何歪心思的。
敬渝想着想着,隻覺得毛骨悚然,背後冷汗疊起,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服自己相信這件事。
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太可笑了,不是嗎?
敬渝無聲地勾起唇,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後嘴角又拉下去,臉沉着。
如此反複了幾次,他才好像實在受不了了一樣,雙手手肘撐在桌面上,額頭低下去磕了磕冰涼的桌面。
然後男人踢開椅子站起來,走到了鄭徽面前,伸出手用了很大的努力,克制着将手拍在鄭徽的肩上,說:
“這不是真的,這是不可能的,對吧?你騙我,你跟我開玩笑的。”
鄭徽不敢直視敬渝的眼睛,低下頭盯着地闆,沒有回答。
桌上的就是真相,這個私家偵探他們用了很多年,一向嚴謹,隻是挖東西需要的時間要長一點。
老闆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徹底接受事實。
過了一會兒,敬渝茫然地收回了手,插着腰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又問:
“他為什麼要出軌呢,他不知道那樣會傷純熙的心嗎,他不知道嗎,他沒有良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