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孟緻舒像往常一樣給花店裡的花澆着水，突然聽到孔亦卿喊他。

“緻舒，下雪了！”

孟緻舒聞聲擡頭看向窗外，天上果然飄着幾片雪花。他連忙放下水壺，推開花店的門，正看見孔亦卿站在書店門口，仰頭望着天空。

“是今年的初雪。”孟緻舒伸手出手，一片雪花融化在掌心，“以前在京都，很少能看見雪。”

“據說在一年初雪這天許願，冬天願望就會實現。”孔亦卿胡謅道。

“真的？”孟緻舒顯然不相信這樣的說法。

孔亦卿笑了，故作認真道：“真的，不信你許個願，這個冬天一定能實現。”

孟緻舒知道孔亦卿是在逗他，但他很樂意配合。于是他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片刻後，輕聲道：“那我許願……陳女士的官司能有個好結果。”

這個願望讓兩人都有些意外。孟緻舒原本沒想認真許願，隻是裝裝樣子，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願望了，他覺得他已經足夠幸福——有愛他的人，也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求無憂無慮但也平平安安。

然而不知為何，陳女士手上的傷疤卻突然浮現在他腦海中，可能是因為陳女士和自己的母親孟萍一樣，都是家暴的受害者，所以孟緻舒一直挂念着她。

孔亦卿愣了一下，随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孟緻舒總是這樣，常常為别人考慮太多，卻忽略了自己。

陳女士的官司結束已經一個多月了，孔亦卿估計，判決結果應該會在今年冬天公布。他望着雪，也有些出神：“會實現的……”

想到陳女士，孟緻舒的思緒又回到了自己的母親身上。孟萍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學曆不高，也沒什麼文化。曾在遭受家暴的時候，選擇隐瞞和忍氣吞聲。孟緻舒一直覺得母親逆來順受，是對父親還抱有一絲幻想，畢竟年輕的時候他們也曾相愛過。

“陳女士……很勇敢”孟緻舒平靜道，“如果我母親當年能像她一樣果斷，是不是就能少過點苦日子了呢？”

“我沒和你提起過吧，我在高一那年轉學，是因為母親帶我去了京都。”孟緻舒慢慢道，“那天下午我剛放學回家，母親就帶着我跑到了火車站，最近的一趟火車是去京都的。車票很貴，但她還是買了。”

“到了京都，我們身上就剩下三百多塊，後來多虧了葉家伸出援手，我們才安定了下來，她也成功離了婚。然而，不到一年，我母親就過世了，她臨終還在囑托我要好好報答人家。”

孟緻舒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在那天突然下定決心逃跑，後來我也問過她，她隻說是因為她再也不能忍受那樣的生活了。”

“但……這很矛盾，憑我對她的了解，她是沒有勇氣做這些事的。而且她不是個沒有計劃的人，但她那天還是帶着我跑了，甚至連車票都是臨時買的。”

“我……”說到這裡，孟緻舒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他好像知道母親是哪來的勇氣了。

孔亦卿隻是靜靜地聽着，但很快就發覺了孟緻舒的不對勁。他停頓以後一直沉默不語，眼眶也有些漸漸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