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蕾雅走下馬車，站在懸崖上，眺望着遠方。

走了兩周，終于到了目的地。

“真漂亮。”她說。

“一會就要當采礦人了。”喬斯說，有一搭沒一搭的甩着衣服上的裝飾流蘇環扣。

“别聽喬斯瞎說，收集魔法礦石是很有意思的工作，伊芙蕾雅你是第一次來，隻會記得有趣。”蕾拉說。“根本不像喬斯說的那樣，地下世界挺美的。可惜這次我們沒有時間深入。浮光掠影也足夠驚豔。”

伊芙蕾雅點點頭。

她轉頭又看向腳下的土地。

“礦山的風景就很美，還沒有進入我就感覺出這裡蘊藏着巨大的能量。”

真的是太美了。

伊芙蕾雅忍不住多看兩眼，她想就這麼一直坐着，等着晚霞消散，夜空上布滿群星。

森林的眼神不僅僅隻有綠色，在綠色中還有紅色，橘紅色。是一種會出現在夢境中的眼神。河流不全是藍色的，藍是一種錯覺，河水的顔色取決于河道的顔色，岩石的顔色，水藻的顔色。

伊芙蕾雅喜歡看水流，隔着十幾公裡，她依舊可以感受到水的流動。她聽見魚在歡快的遊動着，聽蛇爬行的聲響，慢慢滑入水中的，長長的軀幹。伊芙蕾雅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水中的世界。

在這裡，從礦山上流下的河。充滿了魔力，神沒有占領這。

這裡不屬于神，不屬于人。

隻是本然的存在着。

“這裡幹淨的可怕。”伊芙蕾雅說。

喬斯和蕾拉沒有聽明白伊芙蕾雅的意思。

澤克西斯懂得。

他走上前，站在伊芙蕾雅的身邊。

用溫柔的語氣說：“魔法礦拒絕神明。這裡沒有令你不快的氣息。”

“那一定會歡迎我們。我是說那些魔法礦石。”伊芙蕾雅說，她的眼眸中閃爍着銳利的光，像是獵鷹。

“這就是我們戰勝神的法子，你說得對，蕾拉，這東西可以提升我的力量，我們的力量。”

澤克西斯看得出來，伊芙蕾雅是天生的弑神者。

“走吧，我們還要趕回去。”澤克西斯說。

喬斯和蕾拉對視一眼。

他們什麼也沒有說，可心裡面明白，澤克西斯的那些可怕的傳聞。

不過此時，他們還是夥伴。

澤克西斯不是王子的座上賓，更不是傳聞中心可怕的人物。

*

采礦是相當危險的職業，更不要說是尋找附有魔法的礦石。

可以擔任此工作的人數不算太多。

新開發的礦石山人手不夠，要品質上乘的魔法石隻能親自去采。

這是伊芙蕾雅第一次去礦洞。

漆黑的，完全見不到底的世界。

她穿戴好裝備，戴着護目鏡。順着繩子往下潛入。

澤克西斯穿着和之前一樣的衣服，沒有佩戴防護用具，毫無顧慮的向下走。

他擔心伊芙蕾雅會怕黑。

“伊芙蕾雅我在這裡。”

“我知道。”伊芙蕾雅說，她語氣有些顫抖。

“你害怕了嗎？”

伊芙蕾雅笑了。

“才不是，我不是害怕了。澤克西斯，我隻是緊張，我第一次潛到地下深處，這麼黑。”

“你可以看清腳下的路，伊芙蕾雅，真的。”澤克西斯說。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用照明魔法。”

“不用魔法你也可以看見。”澤克西斯說。

伊芙蕾雅嗅到了空氣中濕滑的味道，淡淡的，腐敗的滋味，是落在森林中的果子，衰敗在土壤中。

澤克西斯的聲音十分輕柔，舒緩的好像是小溪流水。她似乎隻能聽見聲音。

聲。

心跳聲。

呼吸聲。

喘息聲。

澤克西斯的聲音。她自己的聲音。

黑暗籠罩着一切。

可一點也不會覺得寂寞。恐怖。

伊芙蕾雅不知道此時澤克西斯的表情。

她猜想，一定是溫和的。

他和之前一樣，漂亮，極美。

有他在身邊，第一次的冒險也顯得像是暧昧。隔絕了白日，隔絕了地面，隔絕了世界。

伊芙蕾雅驚奇的發現，她和澤克西斯的關系似乎很微妙。

是戀人嗎？是情人嗎？還是更複雜更嚴肅的關系。好像隔絕了幹擾她被逼問出本心來。

伊芙蕾雅發現她從來沒有認真的去了解澤克西斯。出于恐懼，出于一種禮貌，她不敢斷言，不想窺視。

生怕得出一個不好結論。

這是一種自欺欺人。

好挫敗。

她既不了解自然，也不了解身邊人，好像她此前隻是抱着一種淺薄的思想看待這個世界。

“澤克西斯，你，好像是個大人物。”她說，伊芙蕾雅聽見水滴聲。

“大人物？不過是有很多人認識我。。”

“你不會欺騙我，但也不會全部說出口。”

“是的這一點，我算是欺騙了你。”

“那你還算誠實，不過你要告訴我，接下來你要去什麼，去哪些地方，你會幫助艾卡多嗎？”

“我可能要休養一段時間。”

“離開？”

“不，我還在你身邊，隻是不會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