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38分,準時準點,格列弗德出現在岑宵的視野範圍内。
筆挺的深灰色制式軍裝,铮亮的高筒軍靴,肩章上的半環形金色橄榄枝葉與五顆星組成的圖案熠熠生輝,蜂腰猿背,步态豪邁穩健,目光如炬,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龍傲天氣概。
從容等待“不安分雌君”到來的岑宵,烏黑的眼瞳眯了一下,似乎被納什星溫柔和煦的陽光所灼傷,心髒仿佛極迅疾地經曆了一場以毫秒為單位的短暫顫動,但很快水過無痕般消隐無蹤。
“訓導處巡視小隊,早間例行風紀檢查。”格列弗德穿過“白塔”精美的庭院,目的地相當明确的徑直往停車場而去,龍行虎步行至岑宵面前,一雙迫人綠眸直視而來,風儀嚴峻,語調相當不假辭色地說道。
毫不意外,果然還是已經連續重複六天的熟悉開場白。
雄子閣下形狀優美的龍眉一挑,笑意清淺,聲色不動,“請便,主任先生。”
受到禮貌對待的格列弗德如淵氣場卻倏然間更為外放,矯健的身軀步步逼近,試圖以上位者之全開氣勢無情威懾。
誰料到小雄子依舊泰然而立,颀長身形挺拔如竹,姿态舒展,風度翩然。
高筒軍靴沉穩落地,在距岑宵僅僅50厘米的地點精準停下,絕對超出私蟲社交距離的格列弗德面色冷冷,特麼的,每次直面這高出的2厘米就讓他有一點點不爽。
一隻18歲小蟲子有必要長這麼高嗎。
以上将之尊行校園警衛之責的格列弗德圍着岑宵毫不客氣地繞行一圈,威壓陣陣,仔仔細細地以利眼檢查這位新任的[校園國王],眼神是種鐵面無私的威嚴。
襯衫衣領,妥帖;領帶角度,筆直;左胸校徽,端正。呵,這小蟲子學得倒挺快。
雄子閣下迎上那道激光般犀利的審閱視線,黑瞳沉靜如海,殷紅唇瓣微揚。
長久地關注一個人,通常會帶來兩種後果,一種是持續不斷地加深厭惡之情,另一種則是——
由關注演變為不自覺地沉迷。
格列弗德又再逡巡一遍岑宵的全身,鶴頸、窄腰、長腿……不放過仿似被造物主偏愛所精心雕琢出的任一細節,可惜,讓他失望了。
上将先生面色冷酷地宣告結果,“例行風紀檢查結束,你——可以走了。”
話音落罷,格列弗德率先提步走人,雷厲風行,一副公事繁忙的派頭。助理伊諾克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怎麼從平平的語調中,聽出來一點不得已的失望味道。
岑宵始終像是被冬日清晨特有的濕重冷霧籠罩着的烏黑眼眸泛起笑意,霧氣散去,是片純然見底如黑水晶般的澄澈。
雄子閣下嘴角微勾,極有把握地預測——
按照上午沒有成功扣到學分的情況,到他上課時間,某位主任先生會再來“光臨”一次。他“掃榻相迎”。
伊諾克控制不住地回頭,想着偷觑一眼岑宵閣下的反應。
卻恰好對上那位閣下目送的眼神,收獲到一枚禮貌地颔首,伊諾克回以幅度更大的點頭,以表尊敬。
咦,少校助理分析着閣下的臉色,心情似乎還很是不錯的樣子。
又再瞧了一眼老大,好像有點生氣?忠心下屬迷糊了,大概、好像、也許、這是他們的獨特情趣?
不知怎的,萬年單身蟲伊諾克回想起老大和他雄主剛才對峙的場面,莫名感覺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張力。
岑宵臉上挂着自己也沒意識到的一抹細微而真切的笑意到了空無一蟲的教室,等待老師到達。
短柄角刀在他纖長的手指中靈活地轉了個圈,雖然他沒把被格列弗德“精心為難”的事放在心上,但此舉也切實給他帶來了一點麻煩。
高達16分的學分缺口,岑宵一面凝視着手邊一塊長條形的大理石原石,一面思忖着怎麼補上這一空缺。
瓊納裡·巴維心不在焉地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13:02分,這一天真的過得太慢了。怎麼還不到下午15點,瓊納裡度日如年,始終難以将注意力投入到研究工作當中。
他環視了一圈實驗室,平日裡一向“專注于事業”的列位同事顯得蟲心躁動,心神不定,窸窸窣窣地低語從沒有像今天這般頻繁過。
作為同樣躁動的一員,瓊納裡·巴維終究決定遵從本心,不再強迫自己死盯數據,他轉動椅子,對背後的研究員同事小聲說道,“诶,朱利安你說,待會岑宵閣下要來實驗室參觀,他有沒有可能會看上我。”
朱利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開始幻想了,他毫不客氣地怼回去,“你是地位尊貴高如王子,還是财富數字比肩巴塞洛廖?岑宵閣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看上你的,放心吧。”
“就不興岑宵閣下看中我的聰明才智?小學弟,你可過于小看學長我了哦。”瓊納裡·巴維一向自傲于自己堪稱天才的超高智商水平,他覺得嫁給全星際唯一3S級的雄子閣下,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畢竟他當年可是16歲參加諾爾斯聯合王國高等學校統一招生考試,一舉拿下了全王國高分榜單第5名的好成績,還是在劣勢科目語言文學僅僅考取120分的情況下。
至今他的照片和成績還張貼在他的母校——倫特星系-尤溫蒂星的戈爾德高等中學的榮譽欄之上,激勵着他僅僅為D級宜居星球的母星上的學弟們呢。
“學長,我得告訴你一個殘酷的現實,你就看看BR實驗室,你就環視一圈,然後告訴我,誰不是天才。”朱利安無情地打破了學長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