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坎貝爾恢複意識的第一種感覺。

右肩像被烙鐵灼燒，每一次呼吸都牽動傷處，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接着是嗅覺——消毒水、血液和某種草藥的苦澀氣息。最後是聽覺，一個輕柔而規律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坎貝爾艱難地睜開眼。

聖瑪麗醫院的病房，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闆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

而最令他驚訝的是，莉蓮·威廉姆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靠着牆壁淺眠。

她銀色的長發不再像平日那樣整齊，而是松散地垂在肩頭；精緻的面容因疲憊而顯得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陰影；那雙通常戴着墨鏡的眼睛緊閉着，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

她守了一整夜。

坎貝爾試圖移動，立刻引發一陣劇痛。他忍不住悶哼一聲，莉蓮立刻"醒"了——如果她真的睡着過。

"坎貝爾？"她的手準确地找到了他的手腕，"感謝上帝。你的心跳穩定多了。"

她的聲音沙啞，手指冰涼。

坎貝爾注意到她的指甲邊緣有細小的裂痕，像是長時間緊握什麼東西造成的。

"幾點了？"他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剛過清晨六點。"莉蓮拿起床頭的杯子，小心地托起他的頭讓他喝水，"你昏迷了将近十二小時。"

水滋潤了他灼燒般的喉嚨。坎貝爾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纏滿繃帶，右肩處有淡淡的血迹滲出。

"箭毒……"

"鐵杉與某種東南亞蘭花的混合，"莉蓮接過話，眉頭緊鎖，"非常罕見的配方。如果不是我恰好有解藥……"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後怕。

坎貝爾想問她怎麼會有這種特殊解藥，但病房門被推開，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醫生走了進來。

"啊，警探醒了！"醫生檢查着他的瞳孔，"不可思議的恢複速度……那種毒素通常會導緻至少三天的昏迷。"他解開繃帶查看傷口，"傷口愈合得也很好，幾乎看不出是昨晚才受的傷。"

系統，分析身體狀況。

【檢測到：

1.鐵杉生物堿殘留（已中和）

2.免疫系統活性升高

3.血液中含有未知解毒成分（與莉蓮·威廉姆斯提供的藥劑匹配）】

醫生離開後，坎貝爾轉向莉蓮："圖紙……"

"安全交給布萊克探長了，"莉蓮平靜地說，"蘇格蘭場連夜突襲了道森的莊園，但除了實驗室，其他什麼也沒找到。那些襲擊我們的人消失了。"

坎貝爾咬牙忍着痛試圖坐起來："他們計劃利用下水道……女王生日慶典……"

莉蓮按住他的肩膀："布萊克知道。他們已經加強了下水道巡邏。"她頓了頓，"但有個問題……那些圖紙上有一個标記在蘇格蘭場總部下方。"

坎貝爾的血液仿佛凝固。内鬼？在蘇格蘭場内部？

"我告訴了布萊克，"莉蓮繼續說，"他……不太相信。說可能是繪圖錯誤。"

"怎麼這樣！"坎貝爾猛地捶了下床墊，立刻因疼痛而龇牙咧嘴，"沒有巧合……在間諜活動中……"

莉蓮的手輕輕覆上他的拳頭："冷靜。你的身體還在排毒。"她遞過一個小瓶子，"聞一下這個，有助于止痛。"

坎貝爾照做了。一股清涼的氣息湧入鼻腔，像薄荷與雪松的混合，立刻減輕了肩部的灼燒感。更奇妙的是，這香氣讓他想起21世紀的醫院——那種無菌而安全的感覺。

"這是什麼配方？"他驚訝地問。

莉蓮微笑："秘密。不過……"她的表情變得嚴肅，"這種毒箭配方……我在遠東的香料商人口中聽說過。他們管它叫'沉默之吻'，因為受害者通常會在說出秘密後死亡。"

坎貝爾心跳漏了一拍。他模糊記得自己在半昏迷狀态下差點說出穿越的秘密。

"我……說了什麼嗎？"

莉蓮的表情難以捉摸："斷斷續續的呓語。大部分聽不懂。"她突然靠近，聲音降到耳語水平，"但我知道你不普通，亞瑟·坎貝爾，不過别擔心，"她退開，聲音恢複正常，"有些秘密讓一個人更有吸引力。"

坎貝爾不知如何回應。她知道了多少？她真的接受了他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件事？

【警告：對象莉蓮·威廉姆斯表現出異常洞察力。建議謹慎應對。】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打開，布萊克探長走了進來，帶來一陣冷風和煙草味。

"活着呢，坎貝爾！"他調侃地說，但眼中流露着真實的關切，"醫生說你像頭公牛一樣強壯。不過下次請避免替女士擋箭——威廉姆斯小姐差點用她的手杖敲碎我的腦袋，堅持要最好的醫生。"

莉蓮輕哼一聲："那是因為你派來的第一個醫生聞起來像個庸醫。"

布萊克笑了，然後表情嚴肅起來："說正事。那些圖紙……我們查過了。下水道維修記錄顯示，标記的幾個點确實有近期人為活動的痕迹。但蘇格蘭場下面的那個……"他搖搖頭，"不可能。那裡有全天候守衛。"

"除非守衛也是他們的人，"坎貝爾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