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移步。”張擇端笑道。
章簡書拱手回禮,移步到畫前,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絹本設色的長卷。章簡書從頭到尾細細觀摩,五米多長的畫卷足足看了一刻鐘。
“大善,妙極。”章簡書十分的激動。這可是原畫,新鮮出爐的原畫。後世的摹本都要在博物館遠觀。
她何德何能今日見證了曆史,全卷顔色鮮亮,人物生動。如今幹幹淨淨的躺在牆上,既沒有趙佶的題字,也沒有金人的跋文,更沒有曆經數朝的十幾方印章和題文。
沒有那些狗皮膏藥果然順眼的多。
茶肆酒鋪,貨運碼頭,汴河虹橋,禦街馳道。章簡書看的既陌生又熟悉。沿河的一間間店鋪讓章簡書倍感親切。那王家紙馬店,趙記商行,楊記綢緞莊,楊大夫和趙醫丞兩位老對頭比鄰的診所。還有街頭算命的老李頭。
細細看來又暗含玄機,與稅吏據理力争的商戶,策馬疾馳的權貴,空蕩蕩的望火樓,無人值守的城牆,改為商鋪的城門樓子,在樹下熟睡的官兵,汴河上往來運送花石綱的船隻。
還有那将舊黨所書的大字屏風當做雨布的車夫,以及車上拉往城外銷毀的舊黨有關的文字書籍。
看的章簡書熱淚盈眶,趕緊以手抹淚,免得污了畫卷。
“章娘子以為如何?”
見章簡書欣賞完畢,張擇端開口詢問道,言語之中不免自得。
“此畫用筆兼工帶寫,設色淡雅,細緻入微,首尾呼應,一氣呵成,意境非凡,自成一派,實乃當世之傑作,必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章簡書言語真誠的評價道。
“繁而不亂,長而不冗,傳世珍品,當真神作。”章簡書不住地感慨。
“章娘子所言是極。”
張擇端對章簡書的評價全盤接受,這圖是他平生得意之作,往後餘生恐難超越。
“還是将此圖收起來吧,免得污了。”如此珍重,能見上一見已是難得,章簡書此時是真的覺得自己剛剛要求唐突了。
二人合力小心翼翼的将卷軸收了起來。
“我觀此圖既有春景,又有秋物,其名清明上河圖,可有深意。”頓了頓,章簡書又道,“當然,若正道兄不便回答就當我沒問。”
沉默片刻,張擇端開口道:“君乃我知音也。”說完便不再多言。
章簡書聞言也了然,後世各個書法大家,文壇巨匠都對此圖做過解讀。較為統一的認知便是,此圖進獻君王試圖喚醒政治清明。更有人将此圖解讀為盛世危圖。
二人又欣賞了其餘畫作,其技法之高超,人物之傳神令章簡書驚歎。
“君可有所喜,愚兄送與你。”今日張擇端與章簡書一見如故,倍感親切。
“君子不奪人所好,在下改日登門拜訪,再做欣賞。”章簡書見對方真心實意,趕緊開口阻攔。
“也好,不知能否欣賞章娘子大作。”謹怕自己言行唐突了,張擇端轉移話題。
“好說,取紙筆顔料來。”章簡書也不扭捏,擺開架勢當即作畫。從随身挎包裡掏出一隻鉛筆,支好花架,先在紙上素描打底。畫的便是在院中石桌前打盹的小沙彌。
張擇端見章簡書三下兩下便勾畫出一個人的形态不由暗暗稱奇。人物栩栩如生,與真人一般無二。
又見其選了幾支自己用廢的畫筆,一番削剪。
此時章簡書手持調色盤,在畫紙上深深淺淺的調色描繪,一番調整,色彩、明暗、冷暖漸漸地飽滿有層次。
最終呈現在張擇端眼前的便是一幅寺院沙彌秋困圖。
就在張擇端覺得此畫作已完結之時,就見章簡書又将畫筆在畫上抹了幾下。
一瞬間,光影交錯,畫作活了。
豔陽高照,萬裡無雲,古寺高塔,綠樹林蔭,小院内打盹的小和尚。一幅大圖出現在張擇端眼前。被震驚的他,此時雙目圓睜,似有千言萬語又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正道兄可有指教。”
章簡書的話讓震驚中的張擇端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表示并無指教。其實章簡書國畫也是學了一點的,隻是在張擇端面前就是班門弄斧,隻好選擇了更擅長的油畫或水彩,材料有限選擇了水彩。
“此等畫法,在下聞所未聞,願向章娘子請教。”張擇端真心折服道。
“請教不敢當,班門弄斧而已,正道兄不嫌,你我便互相學習,共同進步。”章簡書謙虛道。
上一世,受觀念和傳統影響,華國青少年受教育程度居世界之首,科技和醫療的進步,使人擁有漫長的壽命,健康的身體,海量的知識豐富易得的學習途徑,使得華國人,人生中的前三十年基本上都在學習中度過。
若用心,基本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特長,并能将其發揚光大。
“好一個互相學習,共同進步,愚兄受教了。”
“今日材料有限,改天我邀請正道兄欣賞油畫。”
“油畫有何獨到之處?”
“油畫也是寫實畫,隻是其更厚重和古典,色彩豐富立體感強。”在她心中油畫是光影的藝術,國畫是人文的關懷,各有千秋。
見張擇端一幅迫不及待虛心求教的模樣,章簡書趕忙制止。
“正道兄,改天你我二人再行讨論畫法,如今正是清明上河圖收尾的重要時刻,我實在不敢讓你受外在影響。”
聞言,張擇端也是連連點頭,隻得改天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