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會朝自己甩臉色的人,此刻卻及時扶住了他。
肩膀處的觸感鮮明柔軟,明明隔着衣服,小男孩卻好似感覺到了灼熱的溫度,他的呼吸更亂了,但更不正常的,是他下意識恍惚低喃的聲音,“……騙子。”
村子裡的長輩都是騙子。
他們口口聲聲說白沐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稱屋内之人和白沐是雲泥之别,可明明——
小男孩大腦有些嗡鳴地看着面前冰肌雪骨的黑發少年,隻覺得母親常年訓斥的話竟然是真的。
他确實有些不學無術,他看着面前的人,腦海裡除了‘好好看’外竟然大腦空空到完全找不出形容詞,再好的形容都好似空乏到無法抵達該到的程度。
可分明——
他剛剛看屋内之人時,腦海裡卻能冒出不少覺得很精準的形容詞來。
小男孩腦海裡的所有念頭都變得簡單至極。
對方好白,對方的眼睛好漂亮,對方的唇形好優美,就是唇色有些淡,皮膚有些蒼白透明,看起來十分孱弱。
“騙子……”
面前的人要比屋内的那個人好看多了。
占到便宜的人怎麼可能是面前的這個人,分明是裡面的那個男的。
明明剛剛還對裡面之人的傷勢擔憂不已,但此時此刻,小男孩卻忍不住惡意揣測。
那男的是不是故意用這種不要臉的苦肉計來接近白沐,利用白沐的善良來占白沐的便宜。
小男孩的呆愣狀态是被白沐的聲音驚醒的。
“我騙你什麼了?”是疑問的語調,尾音微微上揚,讓小男孩的心髒不住鼓鼓跳動。
“我,我——”小男孩磕磕絆絆地開口,他想要解釋,但大腦依舊空空,在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情況下,面頰泛紅地落荒而逃。
倉皇的腳步聲頻率極快地在耳邊遠去,白沐沒有在意這個小男孩,徑直走進了屋内。
原主的房子很簡單,并不大,他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清俊青年。
即便面色蒼白,眉頭緊鎖,氣息脈搏無比虛弱,青年周遭的氣場依舊強大迫人。
青年骨子裡彌漫而出的氣度不凡,讓他現在的傷勢即便看起來尤其觸目驚心,也會讓所有看到他之人下意識相信他一定會逆風翻盤重登巅峰。
白沐眼底映着對方劍眉星目的俊朗面容,感覺自己的心髒驟然收縮一緊,難言的酸脹開始從最柔軟的心尖處瘋狂湧向四肢百骸。
他的心跳和呼吸都開始變得紊亂,面色也更加蒼白。
密密麻麻的刺痛紮的心髒支離破碎,有那麼一瞬間,白沐幾乎無法呼吸。
這是原主殘存的情緒在作祟。
白沐用手輕撫着自己的胸口,那裡壓抑沉悶得就像壓着一座永遠無法挪開的大山,他眼底裝滿着青年,眼下卻一片濕熱,滾燙痛苦的淚水不管地在眼前劃落。
滴答。
滴答。
淚水一顆顆地砸在地上,恍恍惚惚之間,白沐好像看到了原主,對方目光空洞呆滞,表情竟是悲哀自嘲,他看着床榻上的青年,淚流雨下,但——
仍然留有灼熱滾燙的愛意。
強烈的情緒如浪潮般席卷着白沐,白沐忽然清楚地意識到,原主會選擇主動消散的不願親身經曆,不是系統認為的覺得未來太過可笑,而是——
他不願真的被青年那樣對待。
他不想親眼看着自己滿心滿意的愛意被對方棄如敝履。
隻要不真的親自經曆,他就可以逃避般地告訴自己。
或許那一切并不是真的會發生,或許青年是有可能珍重他一點的。
但他消散前又自嘲地清晰知道,當他不敢親自去經曆的時候,他的内心就已經判給了他答案。
白沐的心髒負荷不住某種情緒地越來越疼,但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任由原主這些殘存的情緒吞噬裹挾着他。
系統沒忍住又問出聲,[不清理擺脫掉原主的這些情緒嗎?]系統不認為被原主的情緒影響,體驗原主的痛苦對白沐來講會是件好事。
它不明白白沐為什麼非但不掙脫,反而還任由自己沉溺進去。
隻下一秒,系統就怔住了。
因為白沐虛弱至極被放得很輕的一句話。
[這是我的情劫。]
在對方将自己視為情劫的同時,他自然也能反過來将對方看成情劫。
白沐有些艱難地看向青年的手心。
即便重傷,即便失憶,即便昏迷,對方也依舊本能地緊緊攥着一枚玉佩。
原因無他,那玉佩裡面藏着對方的心上人。
在那場緻使對方重傷墜落的傳承秘境中,青年拼着命也要保護自己的心上人,将其藏進了這枚本該用來給他保命的玉佩裡。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卻依舊下意識地想要保護這枚玉佩。
在他傷勢恢複回到大世界後,他本該不對原主那般冷漠無情,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他也不應該如此漠視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原主。
但因為有這個心上人在,因為不想讓這個心上人誤會,所以他不惜讓自己擁有這個可被指摘的點,也要和原主徹底劃清界限。
甚至,原主得以被允許成功留在他身邊,也是因為他在發現原主的血液有奇效後,覺得原主可以滋養能溫養這位心上人身體的天材地寶。
他是為了心上人才留下原主的。
即便,他很清楚,他這樣的行為被這位心上人發現後,會引起這位心上人對他的反感,他也依舊要對這位心上人好。
白沐走到床榻邊的時候,也拿出了仙靈花。
在劇情中,他本該現在将仙靈花喂給青年,青年也會在仙靈花的藥力下正式蘇醒。
但白沐沒有這樣做,他隻是刺破自己的指尖,讓自己的血液流淌進青年死死攥着的玉佩裡,然後将仙靈花拿到玉佩旁邊,目睹仙靈花逐漸消失于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