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影山早已翻遍了,再找不到更多的信息。
他懷疑伏靈山下的那個山洞和魔界有關,因為幻覺中擁着他的人,隐隐透出些魔氣,他有在極力掩藏,但宋影山還是察覺到了。他并未接觸過能力高過他的魔界中人,論能力高低,魔界唯一有可能壓制他的,就是魔君了。
可仙尊應當從未見過魔君,宋影山來此以後也隻聽說過無論是誰,見過魔君真容後都活不過幾日。原劇情裡魔君并未和仙尊起過正面沖突,魔君狡詐。宋影山本以為自己也不會直接接觸到魔君,但現在的情況,讓他有種四面楚歌的危機感。
宋影山按揉着眉心,魔君怎麼會在等仙尊?可若不是魔君,魔界還能有誰有這個本事,可以借助陣法壓制他的法力?
看來他未來的路會更加兇險,他在變,劇情也在跟着變動。宋影山想要順利退隐,要在邢樂一上位前防備所有可能會發生的變故。
既然如此,他不如雙管齊下。他若是能把邢樂一的修為先提上來,讓邢樂一能與魔君抗衡,那他也能早些退位,把風險轉移到一定不會有事的邢樂一身上。
這一個月以來,仙界許多事情他有意在讓邢樂一接手,他好能騰出很多時間去處理與魔界有關的事情。現在看來,事情還要再加一件。
魔君的耐心有限,時間真的很緊張。
宋影山無聲輕歎,這一捋思路,倒是捋出了緊迫感。
門扉忽而被扣響,是邢樂一:“仙尊。”
宋影山合上書:“進。”
邢樂一推門而入,身後還跟着一個仙侍,邢樂一在殿中站定,恭敬行了個禮:“仙尊找我,可有要事?”
宋影山擡頭,先看了一眼那瘦削輕盈的仙侍,她低垂着頭,看不清面容,隻能大緻分辨得出來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子。
仙侍托着一盤晶瑩剔透的青提,輕柔地放在宋影山桌案邊,随着手部動作腕間滑下一隻翠綠瑩潤的镯子,果盤放穩後仙侍收手退至宋影山身後垂首站着。
镯子内圈似有細小凹陷,像是什麼字符,極其眼熟。宋影山餘光掃過,不動聲色地起身将書放回書架原處。
“我接下來會有些時日不在仙界,叫你來,是想問問你可還有不懂的地方,現在都與你說了,免得到時你尋不着我,拿不定主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上下搜尋着想要的書。他身後仙侍的眉眼稍稍擡了一下,看向他放置書本的位置,很快又收回視線。
邢樂一茫然擡頭:“仙尊要去哪裡?”
“這就無需你操心了,左右不過月餘……”頓了頓,宋影山看向邢樂一,“樂一,我是不是許久未曾與你切磋過?”
邢樂一登時色變,考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皺起張臉:“樂一不敢。”
宋影山輕緩地笑了聲:“你是未來仙尊,将來可是要坐在我這個位置上的,若是還不敵我,你讓我如何放心?”
“仙尊在,樂一便可以永遠是扶佑仙君,跟在仙尊身後就好。”
宋影山的指尖順着書封緩慢劃過,狀似無意道:“沒有人會永遠在,我遲早也會不在。”
邢樂一怔愣幾息,不免有些擔憂:“仙尊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沒有,随口一說,吓着你了?”宋影山抽出一本封面空白的書,擱在掌心攤開翻閱起來。
他的動作言語自然而然,仿佛真的隻是随口說快了些。
邢樂一呆滞看着宋影山,心底空茫了一瞬。
宋影山安靜翻着書頁,邢樂一看到挽塵仙尊的眼角有着微微上挑的弧度,垂着睫羽時光從側面照過來,會在他眼下灑下一小片陰影,在那張臉上顯得無端勾人,偏偏仙尊氣質清冷從容,這抹豔色就變成一種決絕,是以從未有仙神會因為仙尊出衆的容貌小看他的能力。
挽塵仙尊,是當初手持賦閑,長劍挾着無數金藤劃破虛空硬生生構造了一個仙界的上神,但他不稱神。
神域之中,矜貴閑散的上神衆多,住琉璃瓦殿,飲玉瓊佳露,享無上尊崇。唯有挽塵上神,自請除名,創仙界,改稱為仙。
邢樂一自小就在仙界長大,他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他知曉當初神域有許多上神自願随挽塵仙尊下仙界,自此神域少了許多頑固上神,仙界多了不少嬉鬧仙君。
仙尊憑一己之力,締造了另一個與衆不同的天地。他向來溫和從容,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苦惱,萬事萬物于他眼中,都是一樣的。他做事輕緩溫和,總輕柔得像一支白羽落下,卻又重逾萬山。
這樣的仙尊,在邢樂一的心裡一直是風雨飄搖時永不會翻的扁舟,大廈将傾時最強有力的支柱,邢樂一不明白,宋影山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和仙尊相處的時間最多,自然能察覺出來仙尊最近的變化,但也不過是變得疏離了點,還隻是他自己朦朦胧胧的感覺,不真切。可能是因為最近仙尊比較忙,疲憊之下待人方面自然會不夠細緻。
反正總不能是換了個人,這毫無緣由的念頭蹦出來的瞬間,邢樂一悚然一驚,匆匆收回視線。
“仙尊莫要開玩笑吓唬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