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峥眉眼帶笑,顯然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宋影山看出來,沒有理會他的貧嘴,對老闆道:“我要個獸奴,一盞茶前被打出場子的那個。”
老闆頓了一下,不确定道:“公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那個獸奴來了有些日子了,不能打,硬說個出挑的地方也就是命硬抗揍,除此之外,是哪裡都比不上别的獸奴啊。”
宋影山道:“我不看能力,緣分到了,那就是他。”
宋影山态度溫和,老闆躊躇不定,祝峥不滿的聲音響起:“怎麼,那獸奴我們還要不得?”
老闆慌忙躬身賠罪:“沒有沒有,公子說要,我這便将人帶出來。”
“辛苦老闆,直接将人帶到門外就是,”宋影山放下茶盞,又道,“另外,不知我們可否看看這場子裡的其他兇獸?”
老闆一張臉又皺得緊了:“公子莫要為難我,我們兇獸隻有出過場的才能供各位随意挑選,從來沒有讓客人去獸場看的先例。”
宋影山言語中帶了疑惑:“你開的場子,你也不能做主嗎?”
老闆一梗,眼神飄忽起來。
宋影山并不着急,他有心試探,回不回答他心中也有定數了,因此隻靜靜等着,也不追問。
他剛收回視線,祝峥一拍桌子起身:“錢不是問題,我師尊有的是錢。”
祝峥微昂着下巴,少年意氣難掩。
宋影山看過去,淡淡地撲滅了祝峥的嚣張:“錢是問題。”
他上輩子是不缺錢,但仙尊在人間實在清貧,他寫了好幾副字才換來一支竹笛和碎銀幾兩,竹笛還沒當掉,就壞了。
更何況,他并不是真的想去看。
老闆在一邊擦着汗:“不不不,這真不是錢的問題……”
祝峥被宋影山說的怔了一下,又怒氣沖沖看着唯唯諾諾的老闆:“那你們這裡到底誰能做主?!”
老闆苦着臉,盯着祝峥欲言又止:“……我也不清楚。”
祝峥的臉色精彩起來,宋影山起身退開一步道:“那今日就不看兇獸了,勞煩老闆去将那獸奴帶到門外就好。”
***
邊荒鎮一個不起眼的客棧中。宋影山在樓下大堂喝着茶,祝峥在一邊猶豫良久,還是小心翼翼問出了口:“師尊,你沒錢?”
宋影山聽着有些頭疼,他重活一次,也實在是想不到這種身份還是會在某一日缺錢花。他從懷中掏出錢袋,抛給祝峥:“除去剛剛的費用,都在這裡了,你想要什麼自己看着買吧。”
祝峥接住錢袋一愣,又要還給宋影山:“弟子不是這個意思,弟子隻是好奇,師尊身為……居然會沒錢。”
祝峥沒想到宋影山會誤會是他想買東西,還就這麼把錢給他了。
宋影山心中苦澀,隻平靜道:“這是人間。”
祝峥了然。仙神在人間何來的資産,或許仙山的仙君會有一些,但宋影山身為仙尊,在人間,誰有錢他都不會有。
祝峥掂量掂量輕飄飄的錢袋,又瞅着那錢袋的樣式,不是人間有的料子。
金線在泛着光澤的素白緞面上繡出精簡的山水,不仔細看隻覺得是渾然天成,紮口處的抽繩是由極細的金線編成,繩結複雜精細,堅韌又柔軟。
祝峥:“……”
這個錢袋,比裡面那丁點兒碎銀可值錢多了。
祝峥拎着錢袋到宋影山眼前:“師尊,當了這個,就有錢了。”
“不能,”宋影山沉下嗓音,“不是此間物。”
祝峥眉頭一鎖,還要說什麼,就看到樓上下來一人。那所謂獸奴洗幹淨換了身衣物,頭發打理起來,看着倒是人模狗樣,和先前的邋遢樣比起來,根本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祝峥頓生不悅,收回手坐着不言語了。
宋影山也察覺到了有魔氣靠近,回頭就見一爽利青年站在他們後方,見他回頭,躬身拘禮,嗓音也沒有含混不清了,但依舊有些沙啞:“在下尤啟,多謝二位搭救。”
宋影山推了一杯茶至桌邊:“坐下說。”
祝峥不搭理尤啟,尤啟顯然也隻想感謝宋影山,長期的折磨讓他口舌發幹,遂直接坐下,一杯接一杯悶茶。
宋影山等他停下來才開口問道:“尤公子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尤啟看向宋影山,笑道:“二位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們救下你,不是要你問我們話的。”宋影山語氣平靜,“你要我救你,隻是為了逃脫鬥獸場?”
尤啟看了看四周,并無他人,才道:“二位也是哪個仙山來的仙君吧。”
“也”這個字出乎意料,宋影山眼底浮現出一絲詫異,并未答話。
祝峥在他身邊百無聊賴地支着下颌轉着手中的瓷杯,似乎對他們的談話并不感興趣,并未仔細聽的樣子。
“我選中仙君,自然不隻是為逃脫鬥獸場,我是魔族中人,想必你們早也看出來了。”
尤啟苦笑一聲:“我現在修為被廢,二位若想對我做什麼,我也反抗不得。不過既然你們來此,想必是在調查那些魔獸為何會出現在人間。我這裡有一些消息,或許能幫到你們,但我有個條件。”
祝峥終于停下手,嗤笑一聲:“不真誠。”
祝峥對尤啟的态度一直都不好,宋影山雖然覺得莫名,也沒有說什麼。
尤啟:“這個條件對于你們來說隻是順手的事,我想兩位仙君也不想一直帶一個魔在身邊吧。”
宋影山的指尖在桌上扣了兩下,一個無形的屏障悄無聲息地落下。他開口道:“尤公子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