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影山并未推拒,接過就先灌下一口。
桂花酒釀醇厚,酒水的辛辣被桂香中和,宋影山也沒覺得不能接受。
祝峥見他飲的幹脆,笑意更深,又開一壇自己飲下。
祝峥飲過酒後的嗓音帶着沙啞:“師尊。”
“嗯。”
“師尊,我好喜歡你。”
宋影山不答。片刻後,眼前忽然閃過一個黑影,祝峥垂首湊到他身前,自下而上仰望着他,清亮的滿月映在漆黑的瞳孔中,又倒映出宋影山的臉,暈染開一圈光輝。
祝峥像是醉了,神色逐漸朦胧,話語卻清晰無比:“師尊,我好喜歡你。”
宋影山坐在田埂上,微微垂首,腿上鋪滿了祝峥的發,柔順的烏發滑進他的指縫中,帶着絲滑的涼意。
宋影山抽手推開那顆腦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心裡卻莫名開始心疼這個少年。
他并沒有做什麼,卻輕易就能得到祝峥一句“喜歡”。那對于祝峥來說,過去到底有多苦多難熬?
宋影山沒有更多的表示,祝峥也不再多話,隻一個勁地拿吃的給他,再偶爾舉起酒壇邀他同飲。
一壇酒下去,宋影山有些微醺,腦中清明但是不想多做思考。
祝峥收拾好剩下的吃食,遲遲沒有起身,宋影山緩了須臾,起身道:“走了。”
祝峥往後一仰攔住他的去路,雙手撐在身後看他,笑得明朗:“師尊可喜歡這樣的人間景象?”
宋影山擡眸,入眼是山林蕭蕭,素影清輝,身後是萬家燈火,歡聲笑語。他身心康健,一呼一吸皆是新生。
宋影山眉目柔和:“喜歡。”
***
次日清晨,街市果然沒有昨日那般熱鬧,但依舊殘留着節日餘韻,所有鎮民皆是喜氣洋洋。
宋影山和祝峥剛出客棧,就看到街市上出現了兩個“熟人”。
肖岑栖沿着街道觀察目标,肩側被蘇為的竹扇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一日不看就能要了肖兄你的命?”
肖岑栖收回視線,看向蘇為笑道:“那可說不準,若就這一日錯過了不可多得的俊俏兒郎,真不如要了我的命。”
他說着,往回扭頭,突然視野中闖入兩個氣質脫俗的身影,在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靜靜站着,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他,又看向前方。
肖岑栖忽地抓住蘇為,激動的幾乎結巴:“蘇兄!蘇兄!你看那邊!那是不是前些日我們在鬥獸場遇到的那兩個人?”
蘇為被他突然的激動驚了一下,折扇矜持地掩了面,極快地順着肖岑栖的指向看去,這一看,倒是愣了:“還真是?”
肖岑栖好男色,喜歡收集俊美少年,他是早就知曉的,他之所以沒有被肖岑栖收入後院,全是因着他不是肖岑栖的口味。
蘇為長相硬朗,偏偏就喜歡拎一柄竹扇,着青綠衣衫,打扮和長相格格不入,有種奇異的違和感,在人群中也是格外突出。
宋影山看到肖岑栖和蘇為,隻掃過一眼,就轉身走向鬥獸場。
“師尊,那不是那日的魔?”
魔界仙界和人界時間流速不同,他們在魔界一日多,人間已過月餘。
“是,”宋影山片刻不停,“先去鬥獸場。”
祝峥思索片刻,道:“鬥獸場的兇獸都來自魔界,他們一看就不是鎮上的人,那那個魔會不會就是鬥獸場背後的人?”
他們之間的交談聲音壓的很低,隻有彼此能聽到。
宋影山正要作答,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極其和善的呼喚:“兩位公子稍等。”
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是老人婦女孩童,當下能被稱作“公子”的,除去宋影山和祝峥,别無他人。
宋影山和祝峥對視一眼,站定轉身,看向匆匆而來的兩人。
對面二人拱手作揖,宋影山和祝峥回禮後道:“二位可是在叫我們?”
“正是,”藍衣青年滿面笑容,“在下肖岑栖,這位是我好友蘇為,我們見二位氣度不凡,鬥膽上前,不知二位可有要事?能否有幸邀二位喝杯茶?”
祝峥看向宋影山,宋影山注意到肖岑栖的目光頻頻看向祝峥,又想起祝峥說的魔界好男風一事。
宋影山面色沉靜,拱手間不動聲色将祝峥往後攔了攔,語氣疏離有禮:“不瞞二位,我與徒兒正有要事要辦,多謝二位好意,實在無法奉陪,有緣再聚,告辭。”
宋影山一氣呵成,不給他們多餘的機會,攔着祝峥退後一步,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