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又特别喜歡霍容川。
原因非常簡單,霍容川長得很漂亮。
或許用“長得漂亮”形容霍容川不太恰當,用“雌雄莫辨”比較合适。
那天在圖書城,他穿着一身線條簡單的黑色休閑服,給人的感覺慵懶又精緻。而今天西裝革履,裁剪得體的西裝套在肌理勻稱的身體上,又多了一分英氣和俊逸。
又又是個小花癡,看到長得好看的人走不動路,上次分開之後念叨了霍容川好久,這次又見到了,十分激動。
霍容川顯然沒想到小孩會出現在這裡,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恢複如常,跟着笑了起來,大方地沖他招手:“你好啊,漂亮小孩。”
見漂亮叔叔還記得他,又又特别開心,又想起大鍋好像不太喜歡叔叔,想笑不敢笑,擡起手捂住嘴巴,俏皮地沖着霍容川眨了眨眼睛。
畢竟是白聞瑾的小孩,霍容川本以為自己會不喜歡這個孩子,但看着他彎彎的眼睛,心裡再多的情緒都融化了。
白聞瑾冷眼看着霍容川和江又又有來有回的互動,皺起眉頭,主動開口打斷兩人,語氣又冷又硬,“霍總,有事?”
霍容川仿佛被他冷淡的态度傷到了,笑意凝固在臉上,垂着眼角,嗓音帶着一絲傷心,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知道你生病,我專程來探望你。”
白聞瑾根本不吃這一套,冷淡道:“隻是這樣?”
霍容川直視着他的眼睛,努力捕捉他眼裡的情緒,但白聞瑾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就那樣靜靜讓他看着,寸步不讓。
霍容川眼底全是細細碎碎的情緒,一雙狐狸眼沒了往日的流波溢彩,慘然一笑,聲音發啞:“隻是這樣。”
白聞瑾颔首,眼神甚至沒有掃過他鄭而重之放在床頭的那束花,語氣疏離客套,“既然看過了,請自便。”
霍容川委屈地看着白聞瑾,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我走得急,口很渴,水總可以給一杯吧。”
白聞瑾八風不動,沒有動手倒水的意思。霍容川也是一幅喝不到水就賴在這裡不走的樣子。
氣氛尴尬到極點。
又又從白聞瑾身後悄悄探出個小腦袋,看看面無表情的大鍋,又看看表情落寞的漂亮叔叔。在心裡默默暗暗歎了口氣。
還是得寶寶出馬哇!
隻見小孩麻溜地從床上爬下來,穩穩當當走到矮幾邊,墊着腳,費力端起桌上的玻璃冷水壺,對準桌上的一個空杯子,笨拙地倒了半杯水。
他雙手捧着水杯走到霍容川面前,聲音脆脆的:“漂亮叔叔,喝水。”
霍容川掃了一眼那隻有小半杯水的玻璃杯,動作自然地接了過來,沖着白聞瑾笑笑,語氣半真半假:“還是我這……大侄子知道心疼人。”
他像是渴極了一樣,一口氣把杯子裡的水喝光了。喝完了順手放回到原處,位置和剛剛玻璃杯放着的位置毫無二緻。
“謝謝啦,漂亮小孩。”
“不用謝不用謝。”
“漂亮叔叔還渴嗎?”
“不渴了。”
“那漂亮叔叔你回去吧,我們要睡覺覺咯。”又又聲音脆脆的,趕人趕得很有技巧。
霍容川楞了一下,自嘲一笑:“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兒子啊,我以為你擔心我口渴,原來是幫他趕人。”
又又順着他的話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爸爸哇?叔叔怎麼說爸爸呢?
又又正準備問出心中的疑問,白聞瑾彎下腰動作自然地把小孩撈進懷裡,算是默認了霍容川對又又身份的猜測,“小孩開玩笑,别放在心上。”
“霍總,我們要休息了。”
霍容川直勾勾盯着他,半晌,輕輕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說,“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以後别來了,我們家小朋友年紀還小,你的行為會給我們造成困擾。”白聞瑾的話沒有說得很滿,但霍容川那麼懂他,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雖然前兩年已經頒布了《同性婚姻保護法》,但執行一直不徹底,社會上主流婚姻模式還是異性戀。白聞瑾顯然不希望他和霍容川以前的關系被又又知曉。
霍容川再能忍,也被白聞瑾這一幅天大地大兒子最大的模樣搞得心态崩了。
“我知道了。”霍容川的聲音帶着痛徹心扉的顫抖。
又又看着漂亮叔叔落寞的背影,有點心軟,想要說句好話,看看大鍋繃着的臉,不敢做聲了。
霍容川轉過身後,沒人看見那張可憐兮兮的臉瞬間變得扭曲兇狠,漂亮的狐狸眼裡滿是冷光。那是鎖定了獵物之後,決意付出一切代價的勢在必得。
白聞瑾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微動,“等等——”
霍容川迅速調整表情,回過頭,用一種充滿期待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聞瑾,嘴唇哆嗦着,鼻頭瞬間發紅,似乎有無數的話想要說。
那熾熱的眼神看得白聞瑾心頭微顫,聽着霍容川哽咽的聲音,他脆弱的表情,白聞瑾确實有一瞬間動搖。但是已經分開了,就是分開了,又何必再拖泥帶水。
白聞瑾的目光沉了沉,指着旁邊的花和保健品:“這個麻煩帶出去。花粉過敏。”
霍容川眼睛裡的光亮一點點黯淡,他似乎是不敢置信,表情痛苦地捂住臉,沙啞的聲音從指縫裡漏出來:“……是你以前最喜歡的。”
“以前是以前。”
“你說的也對。”霍容川自嘲一笑,他深吸一口氣,很快重新調整好情緒。假裝沒聽到白聞瑾的話,并沒有把花帶走。
臨出門前,霍容川沖着眼神擔憂的小孩做了個飛吻:“明天見啊小孩。”
又又看着大鍋繃直的下颌線,默默把朝着霍容川擡起來的手縮回去,安靜地把臉貼在在白聞瑾手臂上,不吭聲。
雖然他很喜歡漂亮叔叔,可是他更喜歡大鍋呐。
霍容川走之後,病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白聞瑾獨自站在窗邊出神。
又又有些不安。他能感覺到大鍋的心情又不太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麼哄大鍋哇。
媽媽是怎麼哄自己的呢?
又又輕手輕腳地朝着那個背影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