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了,周霆。”方野被氣笑了,“我想要冠軍——就算你練出來,就算效果不錯,我也不會冒險讓你上,比賽不是開玩笑。更何況,怎麼可能短短兩周練會一個職業,你是我助理,不是神仙。”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但到底是方野,他沒有強行把周霆和胡鬧劃上等号,而是冷靜地回憶起數據:
“春季賽我們第三,但要進世界賽并不夠,我們要在夏季賽鎖定一個靠前的名次,每一盤都需要重視,沒有給你玩鬧的場次。”
“這種事我當然清楚,刺客轉法師,說起來的确像是奇迹……”周霆臉上浮現出一絲絲沮喪,又好像藏着一點希望,“也許我能創造奇迹也說不定呢?”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奇迹,還有兩周,沒戲。你乖乖按我說的去試訓一下合适的法師。”
方野嘴上嫌棄,但内心越來越滿意周霆的執拗,周霆越是堅持,他就越喜歡這個男人的個性。
“我會練出來的。”
“你會做夢。”
方野發言總結,結束了今晚的鍛煉,他有些累了,招呼周霆的嗓音有些低沉,“轉行新職業,哪有那麼簡單。”
說着,他往周霆身上湊了過去。
周霆僵住了,手不知往哪放,隻好笨拙地搭在床沿,就要靠近方野的腰了。
他感受到方野的溫度,方野一身的汗水,四肢有些熱騰騰的。
“怎麼突然想玩法師,你喝高了?誰刺激你了?”熱騰騰的男人說,他露出玩味的笑。
原來方野湊過來,隻是撿起地上的運動背心。
“方野,我隻想上場。”周霆推開他,也繼續煩着他。
那位去年退役的“和尚”馬清懷,周霆是知道的,他因為疾病退役,因為化療導緻頭發掉了一幹二淨,人送外号和尚。
不過他本人并不在意,還把他的遊戲ID改成很應景的:七丁念佛。
馬清懷遊戲天賦極佳,若不是命運作弄,他便是和方野齊名的“法師之神”,但長年累月的住院和手術擊潰了他的生活,也讓他無法正常訓練。
病情偶爾會導緻比賽掉鍊子,隊長沈藏星又是僅次于方野的電競流量,方野的粉絲們是怎樣對周霆重拳出擊,沈藏星的粉絲們就怎樣侮辱和謾罵馬清懷,這直接導緻了和尚的退役。
如果他能重新出山,坐穩首發,無論如何他的經驗和資曆要強于周霆這樣半路出家的新人法師。
“他不穩定,你不會一直用他的。”周霆說。
方野聞言,眼中一暗。
周霆真的在努力找着理由。
有夢想是好事,年輕人正該有夢想才能砥砺奮進,但他深知,跨職業的深溝壁壘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逾越。
平時訓練的時候、或者選手放松排位上分的時候,都會選出其他職業換換口味。
但是比賽是高強度的對決,任何一點小失誤都會被對手抓住,無限放大,進而輻射全隊。
試想,如果某位選手原本是個刺客,和隊友的配合親密無間,整個戰隊所有的配合、默契、戰術布置,訓練規劃都是上千次訓練積累下來的。
而如果這個人換了一個職業,那麼,他和隊友之間的所有訓練、準備、教練安排的職業應對,數據分析師安排的數據模型,都将被打破。
沒有任何一支隊伍會這樣做,并不是職業不能轉型(職業選手成功轉型也不在少數),而是成本太過于昂貴,風險并不可控。
“我申請這兩周單獨訓練,不跟戰隊一起。”周霆無視方野的口嗨,依舊試着解釋,“隻要我的法師強于那三位候選人,你沒有理由不讓我上場,因為我比他們強。”
方野擡眼,深深看了周霆一眼,對周霆的夢想嗤之以鼻,不屑道:
“何必折騰自己。”
他在衣櫃中挑選出兩套差不多款式睡衣,準備喊上周霆一起沖涼,突然想起了什麼:
“不過,候選者我還是會簽下,如果你的狀态更好,我允許你們輪換。但我不認為你的法師會有什麼希望,真的。”
方野松了口。
周霆啊了一聲,大喜過望,破涕為笑,臉上笑容之燦爛,讓方野忍不住哼了一聲。
“開心了?”方野翹着嘴,躺進浴室裡,将浴缸預設的香氛和音樂打開,不高興地嚷嚷:
“你就是閑的,有毛病。安逸的當個替補,不好嗎?”
終于有了可以回報方野的方式,周霆的眼角微微帶着笑容。
“是啊,閑的。你當我太閑就好了。”
“你要是太閑了就去把我的襪子洗了。”
周霆啞然:“不是有洗衣房嗎!”然後一聲不吭地将方野的襪子藏進了髒衣簍中。
“我想看你手洗。”
“你就是想使喚我!”
周霆努着嘴嚷嚷道。
方野則緊閉雙目,微微揚起的眉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盲摸着旋轉雙人浴缸的出水速率,調整到一個能夠按摩的舒适預設,然後閉着眼睛朝周霆勾了勾手指:
“試試吧,這是維希國最新款,還蠻舒服的,躺一會試試。運動後放松肌肉似乎不錯啊。”
維希國是維希教廷的誕生地,一個歐洲國家,隸屬于歐洲的電競戰區,充滿着自由和浪漫的微風,他們生産的浴室用品方野很喜歡,一口氣定制了幾百套,裝配在俱樂部每個房間裡。
周霆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邊。
半個月前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是他與方野的相處方式。
周霆也慢慢适應了方野這個怪人長期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光景——就像即将起行的車馬,知道未來還有很長一段旅程要走,早已擺出了奔赴遠方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