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多說一句,雲晴的眉心就擰緊一些。
看着她的反應,左淮知道自己說得差不多了。
工作什麼都說完,雲晴抱着自己的電腦離開會議室。
等到門關上的時候,左淮立馬坐直身子給好友發了條消息,「我就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那邊也剛從會議室中走出來的陸今聿,看着他發來這句沒有頭尾的一句話。
沒有準備理會的打算。
連續幾天積累下來的不适,因為主人一直的不管不顧,徹底爆發了。
回到酒店,陸今聿強撐着處理完幾項工作後,額上滿是冷汗,他知道自己發燒了,而且燒得厲害。
起身癱坐在沙發上準備緩過這一陣再聯系沈明,或者聯系酒店那邊送藥。
冷汗并未因為他的強撐變得仁慈,相反的頭變得越來越重。
他向後仰着頭,将後頸搭在沙發靠背上,試圖來緩解變得強烈的不适感。
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隻是幾分鐘,或許是幾個小時,再或者僅僅是按秒計算的極短時間中。
那個在走進來後就丢在玄關櫃上的手機,打破這份安靜。
——嗡嗡。
震動聲不停。
在陸今聿走過去的時候,聲音不再,室内再次安靜了下來。
拿起看着上面顯示的名字,陸今聿側過身後背靠在冰涼的牆面上,低垂着眼眸指腹輕輕拂過上屏幕上那個名字。
「雲晴」
——嗡嗡。
震動聲再次響起。
随之快速跳動的還有拿着手機人的心。
劃開接聽。
兩人全都沉默。
靜谧的環境中,萦繞着陸今聿的是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跳聲,還有從手機中傳來那輕微的呼吸聲。
是雲晴。
此刻幾乎被燒迷糊的大腦中,隻剩下這個名字。
“雲晴。”他的聲音太過沙啞,讓站在地鐵出口的雲晴不由握緊手機。
“是我。”她找回自己的聲音,“陸總,沈特助在嗎?”
靠着牆面讓自己站穩些的人,就算幾乎沒了什麼力氣,也是輕輕笑了一聲。
低沉沙啞不成樣子的一聲笑,打在雲晴的心上。
“雲晴,我是誰?”
他又問出了這個問題,像上次在院前巷子中一樣。
“陸總……”
“雲晴,我是誰?”
這個在和之前每個平常下班路一樣的秋日傍晚。
雲晴慢慢走到路邊,站在剛剛亮起的路燈下。
擡手接住一片慢悠悠飄下的落葉。
葉片上的脈絡已經幹涸泛黃,在橙黃色的路燈下更加明顯。
“陸今聿。”雲晴又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是我。”在她喊出的瞬間,對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生病了。”雲晴問:“沈特助在嗎?”
陸今聿走回沙發上坐下,說:“兩次。”
雲晴不解:“兩次?”
手中那片落葉被她捏緊,中間脈絡硌着她的指腹。
“你找了他兩次。”陸今聿說。
雲晴回神,心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久久不能平複。
“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
“我不想聽到你喊别人的名字。”
雲晴看着面前道路上那些快速飛馳而過的車輛,電話中的人今天很反常,她想可能是因為生病了吧。
“陸今聿,你吃藥了嗎?”
“嗯,好像沒有。”他用帶着鼻音的聲音回道。
“沈……”那個稱呼還是沒有說出口,“可以告訴我酒店的名字嗎?”
“為什麼這樣關心我?”他問。
這個問題。
讓雲晴不知該應該怎樣回答。
為什麼關心他?
為什麼在聽到他生病的消息後,會覺得不安?
為什麼在第一次電話沒有被接通,還會選擇再次撥去。
道路上車流聲依舊,身後地鐵口一下湧出來很多人。
聲音夾雜着聲音。
遲遲沒有聽到她的回答,陸今聿說:“酒店這邊有藥,不用擔心。”
雲晴回:“好。”
沉默幾秒鐘後,雲晴說:“好好休息。”
這通電話結束。
是雲晴主動挂斷的。
在陸今聿那句“我明天回峪城”中。
心跳徹底亂了,呼吸也亂了。
雲晴慢慢走在那條每天都會經過的小道上,經過的人越來越少,周圍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她也是。
穿過道路,走進小巷。
熟悉的香樟樹清香傳來,随着進入秋季,香味變得很淡。
推開院門時,手機上傳來消息聲。
雲晴站在院中的樹下,看這郭家大哥發來的信息:
「雲晴,明天下班後有時間嗎?」
雲晴:「有的。」
郭思睿:「好,那我過去接你,一起吃個晚飯?」
雲晴:「好。」
收下手機後,那句“我明天回峪城”再次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