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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死後的三百年，小夭和塗山璟一起回到了清水鎮。

三百年後的清水鎮早已經沒有了老木、麻子、串子生活的痕迹了。小夭竟還癡心的想用舊物回憶起她與相柳的點點滴滴。

塗山璟這三百年裡就像是影子一樣跟着小夭，無微不至的愛她護她。小狐狸塗山璟也不是傻子，他清楚的明白，他永遠也走不進小夭的真正内心。

所以，當有一日小夭坐在門欄上發呆，聲音不溫不火的說要去清水鎮，塗山璟内心雖是嫉妒，卻也還是答應的小夭。

那日，落日山斜，小夭在院子外的門欄上靠着看着海面。遠處的海水被映的橙紅一片，就好像是對黑暗來臨前的最後掙紮。

璟在院子裡的爐火前忙碌着當日要吃的晚飯，給小夭做她愛吃的一日三餐已然成了塗山璟這三百年來最幸福的事情。

小夭淡淡的說，情緒就如夕陽照射的海面，無風無浪一片寂靜：

“璟，我們換個地方居住吧。這海水我守了快三百年了，日出日落看多了，也會覺得沒意思的。”

“好，你想換在什麼地方居住，我們就去什麼地方。”塗山璟急忙停下了手中的鍋勺，走到了小夭的身後。

“我們去清水鎮吧。”

“清水鎮？好。”塗山璟恍惚了一刹那，清水鎮是他與小夭第一次相見的地方，那時的小夭還不是皓翎王姬，隻是一個名叫玟小六的鄉間藥師。

塗山璟猶豫了一下，說道：“怎麼，突然想回去了？”

“想換個地方生活而已，有時候在想，神的壽命太久，難免會過厭了生活，内心平靜的就像死了一樣。我知道這樣不對，我也想找點新鮮感的東西，所以，我們回去吧。到清水鎮，我還去做我的玟小六，你依舊是我的葉十七。”

小夭将視線一點一點的從海岸線的地方收回來，最終落在了塗山璟那雙比星辰還要閃爍的眼睛上。

塗山璟一聽到讓他做回葉十七，那是隻屬于玟小六的葉十七啊。他眼神發亮，心也跳的快了起來。他從來也不想做什麼塗山璟，甚至是塗山族長他也不在乎。這世間唯一讓他動心，讓他在意的人一直都是那個那個清水鎮的玟小六啊。

那個不嫌棄自己滿身蛆蟲潰爛的玟小六，那個日日夜夜照顧自己的玟小六，那個甚至會用自己的血液救治病患的玟小六。

他内心掀起了波瀾壯闊，眼神柔情，嘴角挂笑。塗山璟這隻聰明的狐狸，他堅信，他在小夭的心裡終有一天會比相柳那個妖蛇的分量要重。

如今看來，他無比期許的那一天，終于是要來了。

其實塗山璟曾對小夭說過一次謊，就是謊稱自己聽不懂鲛人語。

那次他落難，墜入深海被鲛人所救。

隐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就在一個巨大的水泡之中，說實話，那一刻，就連塗山璟他自己都以為是自己的靈魂出竅，必死無疑了。

氣泡之外隐約可以聽到有人對話的聲音。

“裡面的人已經服下那個藥丸了。”

“等他醒了，就把他送到岸上去，他知道怎麼回去。”

“是，相柳大人。您的傷。”

鲛人指了指白衣相柳身上的一絲血痕，頗為在意關心。

“相柳大人，深海的那次戰役多虧了您的照拂，最後的相柳族了，您可要保重身體的。”

“嗯，沒事。那我走了，最近水族也不太平，求穩過活吧。”相柳破天荒的關心了一下身邊的鲛人，他們雖不屬一脈卻在海裡也算得上是老鄰居了。

氣泡之内一陣噪音，接下來的對話塗山璟聽不太清。

等安靜之後，便是一對鲛人出現在塗山璟的面前。原來，剛剛的對話是鲛人和相柳的對話。

鲛人在深海之中生活，日子過的平淡簡單，他們手舞足蹈的說道。

“你醒了。”

塗山璟将眉頭皺了起來，有些疑惑。自己何時竟然可以聽得懂鲛人說話？鲛人語極其難學。

一個女鲛人拍着旁邊鲛人的肩膀。

“既然醒了，就送他回岸上吧。”

塗山璟動動手腳，竟然身體恢複如初，他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想要答謝鲛人夫婦。

鲛人夫婦耳語一番，搖頭的說道：“我們也隻是幫人照看你而已，不用答謝，不用答謝。”

其實，塗山璟心裡明白，應該是那個九頭妖相柳救了自己。但璟不想承認，也想不明白九頭妖為什麼會救自己。

這件事璟從來都沒有跟小夭說起過這些。

塗山璟隻是知道自己是被相柳和鲛人所救，那時的他身體瀕死難救，想必一定是吃了深海中的某些靈藥才得以活下來。就此學會了鲛人語也算是情理之中的意外之喜。

小夭面對複活而來的塗山璟也曾多次詢問鲛人的下落，她想去報答鲛人的救命之恩，那是塗山璟啊，是小夭動心的郎君。

塗山璟隻是默默搖頭，他有私心，唯一的私心就是希望他的小夭可以一生無憂的過活。他不想讓他的小夭僅僅是為了報答鲛人的救命之恩而以身犯險潛入深海。他承認，他是自私的，即使是神族的他也有私心的。

落日換來了高空懸挂的明月，海水被映照的碧藍。輕輕府海風，水面蕩起的熒光，比星空還要璀璨。

小夭看着美景有些傷感，想起了她與相柳的對話。三百年太久了，足以讓她忘記了相柳的模樣，足以讓美好的記憶變的不真切的起來。

小夭越是努力回憶她與相柳的點點滴滴，就越是能發現自己會漏掉一些細節。到後來，小夭也懶得去想，索性自己想起來什麼就思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