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扶裡坐到了副駕駛上,對師傅道“麻煩您把後座的窗戶開一下。”
那師傅是個熱心腸的,看了看陸扶裡有些猶豫,解釋道“冬天風大,開窗的話酒後容易頭痛。”
陸扶裡笑了笑,回道“您開小點就行,她坐車不開窗戶難受。”
師傅點了點頭,照着陸扶裡說的做了。
坐在後座的林羨,感受到了外面吹來的風,整個人都舒服了。她的頭斜斜地倚在座椅上,任冷風輕輕地吹起她鬓角的頭發。
陸扶裡把林羨送到了房間門口,又将剛剛騙到手的房卡重新塞回了林羨的手中道“明天早上醒來之後記得吃早飯,我就先走了。”
林羨低聲笑了笑,拽住了陸扶裡将要轉身的衣角。
“把我送到門口就回去啊,你在避嫌?我們什麼沒有幹過。”
陸扶裡轉了一半的身子硬生生又轉了回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乖乖站着的林羨。這是什麼虎狼之辭!
“我,我,我把你送到門口了還不行嗎?夠仁至義盡了吧。”
林羨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哦,對。那随你吧。”
說罷,胡亂地刷了幾次房卡,才終于刷開了房門,進去之後徑直地躺到了床上。的确是随陸扶裡的便了,連門都忘了關。
陸扶裡現在也搞不清楚,林羨到底是醉了沒醉。說沒醉吧,你看看她的行為,說的話,毫無邏輯。但說她醉了吧,她又好像處處把陸扶裡拿捏的死死的,反複在兩個人默契避免的話題上蹦跶。
再經曆了一番天人決鬥後,陸扶裡還是進去了,把林羨的被子給她蓋好,幫她把胡亂脫下去的鞋擺好,又幫她燒了熱水放在床頭……
也不知道林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反正整個人側躺着,像隻小貓。
陸扶裡搬過了闆凳,坐在了林羨的床頭。
林羨的眼睫毛很翹,平日裡顯得雙眼格外的有神,現在閉上了眼,倒給整個人都增添幾分乖氣。巴掌大的臉半縮進了被子裡,頭發也胡亂的散在了枕頭上。
窗戶外面是如墨的夜色,房間裡安靜的可怕陸扶裡就這麼看着他從小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失了神,嘴比腦子動得快先輕聲問了出來“林羨,我們要不和好吧。”
林羨皺了皺眉,模糊不清的吐出來兩個字“不要”像是睡夢中的呓語。
陸扶裡剛才還在恍惚的精神一瞬間回籠。心裡苦笑道,怎麼還真回答了,當作沒聽見給我點念想不行嗎。
陸扶裡故意壓低了聲音,一點點引着林羨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陸扶裡哪裡不好了?”
林羨翻了個身,滿不情願地道“他騙我。”
陸扶裡心裡一顫,像被針紮了似的痛,他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在她床邊為她倒水、端水守到淩晨,悄悄地關上門走了。
這天晚上,林羨夢到了她認識陸扶裡的時候。
那是她意氣風發的14歲,大大小小的各種比賽,她從未下過領獎台。六種三周跳,她掌握了五種,四周跳她也掌握了兩種,人人都覺得她一定可以很快學會阿克塞爾三周跳(3A),她也那麼想的,她會做到,會在屬于她的周期第一個做到。
不過,當林羨驚喜于自己完成了陸地3A時,花滑隊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陸扶裡在冰上練習時成功做出了3A”。
當即,林羨就飛奔到了冰場,花滑隊的許多人都圍在這裡。林羨撥開了人群找到楚甯問“怎麼樣,你看到他跳出3A了嗎?”
楚甯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是聽到消息才過來的。剛才他又嘗試跳了一個,但圈數不夠,失敗了。”
這是林羨第一次認真的看陸扶裡。從前她也知道,男隊的陸扶裡也是個小天才,天賦異禀卻又不服管教,學的晚但進步飛快。他們兩個的名字也曾出現在一起被好事者拿出比較,雖然男女比較無甚意義,但卻讓林羨牢牢地記住了他。
“快!快看!又成功了一個!”人群中發出了一陣哄聲,陸扶裡成功了!
林羨也看見了。陸扶裡在助滑後壓低了身體、微微屈膝,然後在千鈞一發之際以左腳外刃發力,蹬冰起跳。起跳的瞬間,他的身體在空中迅速扭轉,左腿迅速收至右腿前方,保持着反直立旋轉的姿勢,整整三周半,順利落地,一個完整的阿克塞爾三周跳。
林羨很震驚,而震驚過後是止不住的驚豔,運動員總是慕強的,她也是如此。她發誓,她一定要在這個冬天練出自己的3A。
于是啊,她每天都會給自己加練,在所有訓練都完成後悄悄地去到冰上,嘗試、摔倒,再嘗試、再次摔倒。她想逼自己一把,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行。所有人都說她有天賦,她也想讓這種說法變成一個不容置喙的事實。
記不得自己到底摔了多少次,多少次都是自己流着眼淚地從冰上站起來然後再繼續。終于,她初見了成效,一個足周但卻沒站穩的阿克塞爾三周跳。
隻有自己經曆過的,才能嘗到其中真正的艱辛。那一瞬間,林羨坐在冰上捂着嘴幾乎要哭了出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看着冰上自己的倒影,又充滿了希望。
隻可惜,天不随人願。那一天林羨沒能跳出一個完整的3A,一直到了工作人員開始趕人了她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怎麼就站不穩呢?該怎麼辦呢?林羨踏出冰場時無比的煩悶,卻又沒有辦法。
“别再跺腳了,冰鞋又和你沒仇。”
這是陸扶裡第一次主動和林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