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臣先生是一位溫柔體貼的丈夫。
雪繪小姐是一位優雅賢惠的妻子。
街坊鄰居們一緻這樣認為着,“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他們說。
雪繪小姐最受孩子們的歡迎,哪怕是平日裡最愛搗蛋的孩子,在進入她經營的甜品屋裡之後,都會瞬間變得乖巧下來,因為大家都知道,隻有乖孩子才能得到雪繪小姐親手制作的、最好吃的糖果。
而每到放學之後,隔壁晴臣先生的書店裡也會湧入許多迫不及待的孩子們,他們叽叽喳喳地圍在他身邊,希望能夠聽到他講有趣好玩的童話故事,晴臣先生也從來不會拒絕孩子們的請求。
這對夫妻的脾氣都很溫和,晴臣先生唯一不允許的便是孩子們随意将書弄髒或者損壞,而雪繪小姐也會時刻留意孩子們食用甜品的份量,以免他們吃得太多影響健康。
小夫妻倆的生活過得平靜而幸福。
沒過多久,雪繪小姐的肚子漸漸鼓了起來,晴臣先生臉上的笑意也一天勝過一天,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
街坊鄰居也為他們高興,有的還特意仔細叮囑了自家的孩子,以後可不能像之前那樣沖上去向雪繪小姐撒嬌了。
看着自己面前期期艾艾站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動作的小孩,雪繪小姐遞過去一顆糖果,柔聲詢問:“怎麼了,是受欺負了嗎?不要害怕,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哦。”
小孩紅着臉,扭扭捏捏地說出自己天真的想法,惹得雪繪小姐啞然失笑,“好啦好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哦?”
她的肚子已經有些月份了,不太方便彎腰,于是她找了把椅子坐下,将小孩叫到自己身前。
雪繪小姐張開雙臂,輕輕地給了孩子一個比糖果還要香甜的擁抱。
晴臣先生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她們,臉上露出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等小孩害羞地跑開之後,也走上前讨要了一個擁抱,惹得雪繪小姐佯裝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不久之後,他們的孩子誕生了。
停業了許久的甜品屋與書店終于重新開張,大家紛紛前去祝賀。
柔軟的襁褓内,嬰兒紅潤的小臉是那樣的惹人喜愛。
幸福不再是虛無缥缈的感覺,而是實實在在地降臨在他們身上,夫婦二人對未來有了期待,或許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呢?
——如果,他們沒有禅院這個姓氏的話。
随着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晴臣與雪繪不由得有些着急,他們的咒力平平無奇,混在人堆裡根本找不出來,可他們的孩子卻全然不同。
孩子身上這麼明顯的咒力波動,一定會吸引過來危險的,到時候萬一有個閃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雪繪匆匆忙忙地從保險箱裡拿出那個能夠壓制氣息的禦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嬰兒的襁褓裡,見那股力量終于平靜下去,兩人緊繃的神經才略微放松些,不由得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為了徹底逃離禅院家,他們提前做了許久的安排,不論是生活資金還是未來住處,都早早地備好了,而且連禅院家裡的孩子們從小使用的分例也都一應俱全地有準備。
隻是可惜他們隻帶了标準份額的,按孩子這個咒力量來看,這種數量隻怕之後不夠使用,本想着能多帶一些,可當時的情況不容許他們再有更多的動作,能帶走這些已經是極限了。
姓氏或許可以通過一些手段進行更換,可血脈與咒力就像是身上與生俱來的烙印,無法被徹底隐藏,晴臣歎了一口氣,準備去報一個武術班,将多年未用的體術重新撿起來。
他們帶了咒具出來,本身也能看見咒靈,祓除一些低級咒靈不是問題。
雪繪握了握丈夫的手,眼神堅定,也準備一起去學,這樣在面對咒靈的時候,也能夠多一些自保的能力。
但他們曾經也隻是禅院家的普通仆從,根本沒有那種能夠洞悉危險的敏銳感知能力,哪怕時刻小心着,也存在着疏漏。
意外終究還是難以避免地發生了。
孩子不知何時被狡猾的咒靈纏上,身軀被悄無聲息地侵蝕,開始逐漸潰爛,雪繪與晴臣心急如焚,可就算耗費心力他們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晴臣甚至提出想要回到禅院家找解決的辦法,但他剛說出口,便被雪繪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她紅着眼睛質問道:“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了,你現在居然想回去?!”
禅院家絕對容不下身為背叛者的他們,一旦回去,不但自身性命難保,就連無辜的孩子也會被牽連,必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于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這對絕望的父母隻能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朝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祈求。
或許是他們的誠意真的感動了上蒼,又或許是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在眷顧着他們,奇迹發生了,不知是哪路神明竟然回應了他們的祈願,孩子那潰爛的身軀漸漸愈合。
然而,命運似乎并沒有打算放過這一家人,那不幸的陰雲依舊在他們頭頂盤旋。
在一次意外裡,他們遇到了二級咒靈,兩人身受重傷,幾乎是拼着最後一口氣,才艱難地回到自己家中,眷戀地看了孩子最後一眼,自此永别人世。
但晴雪消融之後,他們的孩子也在愛的詛咒裡掙紮良久,最終奔入死亡的洪流之中。
所以,人類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着的呢?
我的造物主,我的創世神,我的……母親啊。
您能給我答案嗎?
月見感受着自己逐漸變得平緩的心跳,思緒卻愈發活躍起來,他緩緩地擡起頭,向着天空張開雙臂,似乎想要将那高懸在空中的太陽緊緊擁入懷中。
那如烈日般熾熱的愛意,我終于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