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永城輕歎一聲,幾乎要被自己逗笑了。
他早該想到的,不是隻有孢子才象征“污染”,否則他們這些由于污染誕生的生物又該算什麼呢?隻是......他在衣袖底下的手輕輕搔了一下藍周的手心,感受到藍周輕輕的回應才放下心來。他離藍周最近,也是最快恢複神志的一個,看着面前衆人驚懼交加的臉一時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告訴他們嗎?就算有了庇護所也沒辦法居安一隅,四周都是被污染過的密林,隻要污染物不死,他們随時都有失去神智的風險。如果隻是被吞噬就算了,可偏偏污染物最讓人心驚的就是哪怕祂完全占據了你的身體,你的神志也不會完全喪生。
宮永城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有多難以讓人接受。變異柳在廢墟橫行的時候,無數被污染的人都是一邊嘶吼着發出不似人形的慘叫一邊向身邊之人發出攻擊的,許多人甚至都不是被污染物殺死,而是為了不被役使選擇自殺。
藍周腳下一圈一圈的淨化火焰燒過去,被控制的人們逐漸恢複意識,狐疑地對視。宮永城的第一反應竟是逃避,而他拉着藍周的手,
拉了兩下沒拉動。
藍周的聲音明顯也很疑惑,但乍一聽内容差點給宮永城吓個半死:“咒語嗎......我好像也聽到了?”
雖然什麼事情發生在藍周身上都不奇怪,但宮永城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就聽藍周完全不打磕絆的聲音開始複述那段咒語。說來也怪,明明是一樣的内容剛剛就是讓人有一種想拔腿就跑的沖動,而藍周聲音微微有點沙啞,卻像清泉一樣把剛剛宮永城和咒語引起的本能對抗的疲憊慢慢清洗。
原本已經清醒起來的鬼們眼見又有要暈過去的端倪,宮永城細看之下卻發現不一樣——剛剛是瞳孔完全失焦地響應召喚,而這更像是......無上的虔誠。
宮永城雄性的占有欲作祟了一秒,又被自己按回去,想什麼呢,這肯定完全是因為藍周的個人魅力。
藍周隻是淺淺嘗試一段,看到效果之後就收了,專心在手環上記錄着什麼。身後的門卻一下被拉開。
蔔姗站在那,面色蒼白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過去,看得阮姳有點害怕地想護住她。
阮姳擺擺手示意不用,随後轉向藍周:“我應該是又進化了......你們想試一下搜索附近的綠洲嗎?”
綠洲其實是大家私底下的叫法,但蔔姗作為一個變異方向是植物的特例一直不習慣這樣叫,藍周有點擔心地看着她,她卻沒在意這些,走到通訊平台前。張思遠回憶立馬追過來,跟着蔔姗報的坐标搜索。
算力不夠,等待結果的間隙許多人也反應過來不對勁了,但看藍周的臉色也不敢多問。藍周之于他們近乎于上學時期班主任之于學生,你不說我不問,還有一點微妙的介于尊重和害怕之間的感情。
頃刻間就散了大半人,藍周輕輕蹲在蔔姗旁邊。屏幕上一個一個結果顯示出來,蔔姗像個難纏的甲方一樣點着屏幕唾沫橫飛:“這個是次比郡政府辦公室的攝像頭,這個是宗鄉祠堂正上方的供奉柏木,這個......”張思遠眼花缭亂,最後蔔姗的話更是給他緻命一擊:“我的異能又覺醒了一部分,我能通過一些植物看到那附近的狀況,你能不能試着鍊接這部分?”
張思遠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馬上燒焦的大腦裡拼拼湊湊還得再檢查一遍語序才敢回蔔姗:“不是,不是,這是異能,不是程序啊,我怎麼鍊接?”
蔔姗一個眼刀甩過去,張思遠不知道為什麼對蔔姗有一種不合理的畏懼,但是不行就是不行,醞釀了半天才像蚊子一樣補充:“不行就是不行啊,那要不你試試把你的意識塞到計算機裡?”
宮永城笑嘻嘻地攬過兩個孩子,把蔔姗差點脫口而出的嫌棄堵回去,回頭喊阮姳過來。阮姳一向是遊離于衆人之外的,乍然接到這種邀請也愣了很久才像個呆頭鵝一樣走過來:“怎麼了?”
蔔姗火氣已經消了,宮永城拍拍她提出了一個更荒謬的建議:“那要不這樣吧,我們種點,然後阮姳搞點機器人把他們運出去就行了。”
果不其然收到了三個孩子一緻的白眼。阮姳第一個暴跳如雷:“能源呢!控制呢!你不要一拍腦袋在這瞎提需求!”
張思遠緊随其後:“所以你是想到了實現我蔔姐需求的辦法了?來來來你來做。”
蔔姗嘴一閉,像個世外高人一樣默不作聲,看表情完全是不想理這種愚蠢的人類。
這幅情景實在是太好笑了,藍周縱使笑點再高也忍不住微微抿唇。生産力是地位的基礎,在這種條件下不可能給宮永城造一個無菌室的,那麼作為一個腦力全都點在生物方向的鬼被排擠也沒什麼的對吧?
宮永城假裝痛哭,一副西子捧心模樣朝着一圈人賣慘。大家不理他開始讨論蔔姗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可視化,讨論了沒一會還真出了幾個方案。臨分開之前宮永城特地抱了抱蔔姗,被蔔姗一臉嫌棄地躲過。
小孩們的精力明顯好很多,藍周一個上午又是淨化又是瞞秘密的早就累了,完全不拘形象找了片空地就坐下,眼神放空地解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