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周看向阮姳,後者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不是拆了那個防護服嘛,他們的思路真的值得學習,但我們沒有足夠的燃料,我就想說,能不能找個辦法把魂力儲存在子彈裡,這樣你就不用每次都抽自己體内的力量了。”
阮姳幾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大得離譜,藍周揀着最重要的那個:“魂力哪來的?”
阮姳:“......”
“說話!”藍周臉上罕見地帶了點怒意,一貫溫和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刀一般的眼神要把阮姳的所有小心思都割得無所遁形,阮姳瑟瑟發抖:“我們每個人抽了一點,做個實驗嘛。”
藍周自然知道他們的意思,但作為有□□的生者他的魂力是可以再生的,而阮姳他們至今都不确定是由于什麼原因得以留存人世,冒然提取自己的魂力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阮姳偷偷瞥着藍周的眼色,看他又好氣又好笑,當即滑跪認錯,
“對不起是我太冒失了請你罵我吧!”
張思遠在一旁看着,恨不得也去跟阮姳一起跪着。但隻是微微挪了一下屁股藍周一記眼刀就丢了過來,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坐下。”
面前的阮姳藍周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是個姑娘,又是個這麼聰明這麼敏感的孩子,藍周歎息半晌一下有點頹然:“可能我沒和你們一起經曆過污染爆發的階段,天然地和你們有一點思維無法互通。但都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麼你,還有宮永城,還有好多人,都好像不太在乎自己的命一樣?”
剛走到門口的宮永城突然被點名,準備敲門的手一頓。
屋裡阮姳也被問得一愣,她從沒想過藍周會是因為這個理由在生氣,結結實實地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命......就是,既然我已經快死了那我就在死前能多做點事多做點事吧。”
不提這個還好,提了這個藍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前兩天在空閑的時候特地又問了宮永城一遍想不想去投胎,得到的結果依舊是一個敷衍式的“不想”。隔着一道門闆,藍周的視線和宮永城擡到了一條線上,而在阮姳看來根本是藍周在盯着虛空。
房間裡一時寂靜得落針可聞。
張思遠一直在給阮姳打手勢示意她認錯,可阮姳就是覺得藍周還有什麼别的話要問。
蓦然藍周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我小時候聽老人說過,鬼魂遺留在人世時間長了看多了凡人的生活就會不想走了。可你們為什麼既不想走也不珍惜一點自己的命呢?”
宮永城已經悄悄把門打開,恍若救星一樣示意兩孩子都出去。兩人忙不疊擠到門口,走之前張思遠還很緊張地囑咐宮永城:“你們别打架啊。”
被宮永城一腳踢出去。
藍周能感覺到宮永城進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宮永城身上的獨特氣味,這兩天他隐隐約約能感應到他的位置。
但這個情況還是不太想被人看到的,藍周把頭埋在手心,有點尴尬地轉了個方向。
随後藍周就感覺到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宮永城糾結了很久,他和藍周現在的這個關系,抱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最後破罐子破摔:“前兩天我在後山找到了一個蜂窩,你想吃蜂蜜嗎?”
藍周一下把臉從手裡拔出來,表情完全是譴責的“你幹什麼”,嘴上卻很誠實:“吃。”
甜味能使人分泌多巴胺,藍周現世的時候在辦公室裡塞了很多巧克力棒這樣甜的東西,每次做完縫合就會獎勵自己吃好多個。來到這個世界天天不是營養膏就是營養針,一罐蜂蜜遞到他眼前差點就直接開挖了。
作為一個對自己體型很有要求的年輕人,更加上不能浪費了他每天鍛煉保持的好身材,藍周還是抑制住了直接吃蜂蜜的想法,接了一杯熱水。
宮永城站在一旁看得很認真,時不時問這問那的。在問到藍周為什麼要用水化蜂蜜的時候藍周終于有點不耐煩了:“你沒吃過蜂蜜嗎?”
宮永城:“沒吃過......我們都是人造甜味劑啦,那玩意齁得不行,不愛吃。”
一句話讓藍周愧疚一整天。
偏偏宮永城看起來毫無意識,還興沖沖地看那一勺蜂蜜化在水裡:“所以蜂蜜是什麼味道啊,和甜味劑一樣嗎?”
藍周有點疑惑:“你沒吃過還能認出來?”
“在書上見過啦,總共就這麼點。”
兩句話讓藍周愧疚一輩子。
藍周即時打斷這個話題,懷疑再問下去自己就要被愧疚死了。最後還剩一點,藍周把勺子抽出來反手放到宮永城嘴裡。
宮永城躲閃不及被灌了一嘴甜,品嘗了一下還津津有味:“沒有我想象得甜诶。”
“那是當然,被甜味劑荼毒的味覺終于得到拯救了。”
端着杯子走到屋外,藍周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地上。宮永城糾結了半晌找了個離藍周最近的位置也扭扭捏捏地坐下,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原本就沒什麼好生氣的,藍周突然想起自己一貫的作風是不幹涉他人因果,
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藍周剛了個口:“我......”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異動。
他貼着地的那隻手,能感覺到地面在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