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得以理解，為什麼礦區人民對“南方佬”普遍抱有敵意。這裡靠近邊境，也許是曾經的戰場，戰争的陰影仍未完全消散。

需要吸收的知識太多，時間卻十分有限。路希在圖書室泡了整整一天，全靠小餅幹充饑。晚飯時間，哈魯終于忍無可忍，直接把他拖到了餐桌旁邊。

“好好吃飯是人生第一大事！”義肢醫生嚴肅地說，“而且你的身體才剛剛恢複，實在不該過于勞神。”他與路希約定，必須按時吃飯、按時休息，才可以繼續使用圖書室。路希無奈答應。

“沙維爾要是有你一半……噢不，五分之一用功就好了。”哈魯歎氣。

橘發少年不滿地拿叉子敲餐盤。“我可是要每天辛苦工作，賺錢養活年幼的弟妹的，哪有多餘的精力？”

餐桌另一邊，奧利和艾莉齊齊朝他扮了個鬼臉。

哈魯耷拉下眉毛。“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說你在這兒做學徒。三年了，連基本材料都沒記全，更别說冶煉和提純了。這樣下去，再過三十年，你也沒法兒晉升機械助手。”

沙維爾聽了臉更苦。“拜托，基礎材料就有九十九種，要掌握它們的性質、冶煉、提純、應用……輔助材料更是多到數不清，”他深仇大恨地嚼着一塊小羊排，“光是學徒級别的知識，就夠學十年了。哈魯，你太一根筋了，不知道早早放棄，也不失為一種人生智慧。”

哈魯氣得拿叉子敲他的腦袋。“你忘記曾經的夢想了嗎——成為最頂尖的機械師，親手為聖騎士打造鐵骐。”

沙維爾噎了一下，竟然臉紅了。他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路希，又壓了壓帽檐，嘟囔道：“我更小的時候，還夢想過成為聖騎士呢……”

雙胞胎不客氣地嘲笑出聲。善良的鐵男給沙維爾端來一份布丁，表示安慰。

晚飯後，哈魯親自監督路希早早洗漱，在床上躺好，道了“晚安”才關門離開。隔着門，隻聽沙維爾在外面酸道：“哈魯，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去過南方？”

“啊？”哈魯被問得一頭霧水，過了會兒，遲疑道：“沒有，不過我一直想……”

“沒有就好，”少年用欠揍的語氣說，“不然我會以為你有一個久别重逢的私生子。”

靜了幾秒，外面響起沙維爾吱呀亂叫的聲音，少年咚咚咚地跑掉了。

路希躺在床上，心裡泛起一種奇怪而陌生的感覺，難以形容。

隻是小鎮的夜晚靜谧安然，被褥松軟，他不自覺地深深放松下來。

在原世界，他需要不停地接高危任務，好賺錢續命。穿越之後，又接二連三地遭遇危機，幾次陷于死地。到現在，生路依舊渺茫，習慣了繃緊的神經卻一點點松緩。

今夜會有一場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