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特殊的合金源自什麼材料？如果沒有被拆毀，它應該是怎樣的形态？從殘存的元件，可以試着推導它的整體構造與設計思路……

盡管隻剩一副殘軀，沒有一個機械師能不為之心醉神迷。路希沉浸其中，直到沙維爾走到近旁才被驚動。

“你見過這個？”少年一臉吃驚。

為了替布洛克保守秘密，路希隻好搪塞：“忘了在哪本書裡看到過。”

“書？”沙維爾微微擰眉，“可它看起來，跟哈魯以前放在閣樓的機械模型一模一樣……”

路希霍然擡首。“你說的機械模型，現在還在嗎？”

少年哼了一聲，不客氣道：“你以為安神芳酊怎麼來的？哈魯把它賣給了奧羅拉的有錢人，才換來三瓶秘藥，價值足足……算了，哈魯不讓說。”他扭頭往外，“快點，等你開飯！”

路希在原地發了一會兒怔。

……原來如此。

鋼鐵泰坦是煉金術與機械相結合的傑作。聖庭擁有煉金術的力量，而機械部分的設計與制作，則出自一位天才機械師之手。

那人就是移動工坊的建造者，哈魯口中的“導師”。

這也解釋了，哈魯為何舍棄奧羅拉的繁華，千裡迢迢跑來偏遠的礦區做一名義肢醫生。

——他希望代替導師，向戰争機器的受害者贖罪。

“你願意再次為萬斯打造義肢嗎？”

晚餐時，路希忽然向哈魯發問。

義肢醫生一愣。沙維爾狐疑地咬着叉子：“怎麼回事？你也被哈魯傳染了愚蠢的聖父病？”

哈魯給了少年一記爆栗，沙維爾捂頭抱怨：“給他做一萬條新義肢，也隻會一萬次被賣掉換酒。不如直接送酒給萬斯，你們省事，他還更開心。”

哈魯也犯愁：“不知道怎樣的機械臂能讓萬斯滿意，他可不是會認真填寫需求說明書的客戶。”

“也許，我們可以逆推他的需求。”路希說。

第二天，路希去瑪吉婆婆家借來了萬斯曾經的作品——那些自動玩偶。他與哈魯、沙維爾三人将玩偶反複拆解再還原，分析制造過程中需要的工具與工序，進而推理出怎樣設計機械臂，才能最方便地使用工具，完成最精細的操作……

一旦明确需求，機械臂的設計制作非常迅速，哈魯甚至專門打造了适配這款機械臂的工具箱。隻要習慣了以微小肌肉動作帶動機械臂的操控方式，它甚至比原裝的手臂更适合一位玩偶匠人。

機械臂和工具箱托布洛克轉交給了萬斯。之後，哈魯忐忑了好幾天，每次出門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設，生怕在工坊門口發現被退還的義肢。

沙維爾：“放心，萬斯不會退回來的——他會直接拿去賣。”哈魯奇異地得到了些許安慰。

7月6日，月光禮拜的前一天。

哈魯哭喪着臉，從門口搬回一隻箱子。那是裝酒用的木箱，外面印着威士忌的商标，不過此刻放在箱中的，顯然不是酒瓶。

沙維爾這回認真安慰：“箱子有點短，裝不下機械臂。”

哈魯：“除非他們把它弄折了。”

少年一想，确實是萬斯那幫酒鬼能幹出來的事兒，态度頓時猶疑起來。一大一小盯着箱子，他們的眼神，好像裡面藏了一截碎屍。

路希并不廢話，乘兩人不備，一把掀開了箱蓋。

“這是……”

哈魯臉上的驚恐很快扭轉為另一種表情——眼睛、嘴巴、鼻孔一起張大，看起來有些憨傻。濃眉之下，那雙黑甲蟲般的眼睛裡，很快聚起了亮閃閃的水光。

木箱裡有一座長着輪子和履帶的堡壘，隻要轉動搖杆，堡壘就會“行進”起來。從正面的窗戶裡，還能瞧見兩隻手指大小的人偶。一個眉毛粗重、滿臉胡須；另一個渾身鐵皮，笑臉可愛。

這是萬斯得到新義肢後，完成的第一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