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傳來響動。很快,黑暗中冒出一雙雙赤紅的眼睛。
是搜尋入侵者的血獸。它們在猩紅主教面前敬畏地俯首,隻有一隻例外。他還沒有完全異化,依然是男孩的模樣,隻是瞳孔滲血,生出獠牙和利爪,像野獸一樣四肢着地。
他蹲在地上,微微側着腦袋,眼神懵懂,像一頭初學人語的小獸:“亨……特?”
薩布爾僵硬得像一具石像。
男孩即将堕落為血獸,喪失人類的情感與記憶,此刻,卻再次認出了薩布爾。由于猩紅主教對血獸的血液壓制,他不敢像上次一樣直直朝薩布爾奔去,隻好蹲在地上,有些畏懼,卻歡欣地呼喚:“亨特。”
血契的折磨暫停。路希倚靠洞壁,撐住身體,恰好看見薩布爾從血獸之中,召來了半畸變的芬裡爾。
猩紅主教擡手,指尖懸在男孩下颌處。似乎想要撫摸他的臉頰,或是扼住脆弱的咽喉。
那隻手終究空空垂落。
“帶走芬裡爾。”
路希怔了怔。
“他的畸變還不深,聖堂……”
猩紅主教話音一頓,蹙起眉頭,唇齒染血。路希了然——薩布爾的言行觸動了他自己的血契,契約另一端的“主人”,便是“吸血鬼”弗拉德。
薩布爾不再多言,袍袖一揮,将附近的血獸驅離。他收起利爪,指腹輕點在芬裡爾額心。便見男孩眼中血色收縮,獠牙隐入嘴唇,神色茫然地暈了過去。
猩紅主教垂眸看了片刻,無聲消失在黑暗中。
路希用外袍将芬裡爾綁在背上,懷中抱着奧利,繼續在礦洞中前行。在“銀閃臂環”的作用下,短短幾分鐘,便抵達一處岔口。
向左走,他将在半小時後帶着兩個孩子離開地底。向右走,則是一條通往神殿的捷徑。
“不老藥”儀式即将開始。
本該不假思索轉向左邊的腳步,卻停了下來。路希從衣袋取出“連心水晶球”。
神殿地下。
躲在角落的機械蜘蛛忽然動了動,沿着牆壁向上,從神殿地磚的镂空處鑽了出來,隐藏在棺材附近的玫瑰花枝中。視角轉向高處。
神殿穹頂,月亮漸漸移向圓形天窗的中心,月光投下來,籠罩着神殿正中的棺木。棺木附近隻有一位玫瑰主教。
紅忍對着棺木單膝跪地,頭顱低垂,姿态虔誠。他霍然擡首,兜帽之下,森冷的視線投了過來。
機械蜘蛛匆忙向四周“看”去——
聖騎士被藤蔓纏繞在高高的廊柱之上,像一件戰利品,向跪伏在台階上的信徒展示。騎士身上,荊棘深深刺進皮肉,穿透肩胛,血色與玫瑰交織。他雙眸緊閉,生死不明。
艾莉坐在廊柱之間的藤蔓上,光着腳丫,悠然地蕩秋千。女孩紅瞳詭豔,臉上帶着空洞的笑容,如同美麗而邪惡的洋娃娃。騎士撕裂的右臂被緊緊抱在懷中,仿佛舍不得丢棄的玩具。
神殿四周,大理石祭台上擺滿了沉睡的“祭品”,比路希在地下找到的孩子數量更多。仍有零星的猩紅信徒踏上台階,将懷中的嬰孩奉上祭台。
最後的畫面映在水晶球中:一隻柔美的手放大,兜帽暗影中,紅忍仿佛露出殘酷笑容。
下一瞬,畫面驟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