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都是些灰格子,到底該怎麼區分嘛!
黎梨站在風中淩亂。
磨蹭了好一會兒,黎梨決定老老實實尋求外援。
她轉過身,視線劃過周圍。
對面不遠處,人影晃動。
樹蔭下有不少臨時支起的小棚。
許多學長學姐正站在那邊,不斷應付照顧着絡繹往來的新生和其家長,看上去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也有個别例外。
就比如,斜前方小桌最邊上,渾水摸魚玩手機的那位。黎梨下意識推了推眼鏡。
少年低垂着頭,黎梨看不到那人的正面。
目之所及,是他額前垂落的黑短碎發,和他冷白的脖頸反差鮮明。再往下,是虛握手機的一隻手。
挺好看。
指骨削瘦又修長,手背皮膚薄,隐約還能瞧見脈絡分明的淡色青筋輪廓,指甲修剪地幹淨圓潤,末端還透着粉。
之前黎梨曾偶然在生物課本上看到過這麼一個科普——
即科學研究表明,男性荷爾蒙分泌越高,關節和四肢末端便會呈現出象征健康的淺紅色。通俗一點來講,也就說,指尖越粉……
黎梨打住。
不敢再繼續想。
收拾好心情剛要過去。恰好瞧見少年旁邊的一個特漂亮的女生快她一步行至他面前。害羞地遞出手機,說了些什麼。
然而他看得專注,絲毫未受周遭影響。主打沉浸,甚至連眼皮都不帶動一下。
啧。美色當前,還能做到如此的不為所動。
這哥們,挺牛啊。
黎梨目露欣賞,手扶着眼鏡戴好。
一時間,竟也消了自己找他問路的心思。
女生遺憾離開。
唯一的遮擋撤退,黎梨摸了摸下巴,又一次堂而皇之,盯着他的手看。
或許是她窺探的眼神太過。
就在同一個瞬間,少年突然指尖一頓,擡頭看了過來。
“……”差點被抓包的黎梨内心一驚,立即挪轉視線,才得以避免四目對視的尴尬。
直到暗咖色風景闖入眼瞳,她終于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戴了墨鏡。
那還怕個鬼哦。
他明我暗,優勢在我。
不看白不看。
黎梨鼓了鼓腮幫,默不作聲地轉回目光。
結果發現,他又把頭低下去了。
“……”機會錯過,黎梨略感遺憾。
誰讓她這人手控、聲控且顔控。由于先前手部加分的刻闆印象,她對他的好感爆增,感覺他應該長得不錯。畢竟,有被人要微信的資本。
不對勁,黎梨搖了搖頭。
她想起自己剛剛大言不慚的那些話,臉頰火辣辣地疼。
“什麼心中無男人。”黎梨垂睫,拿腳尖蹭了蹭地面,自顧自嘟囔:“我看你就是沒見着過更好的。”
“貪财好色,本性難移。”她給自己下了定義:“黎梨,你沒救了。”
可很快,她又自我寬解:“但這都是人之常情嘛。”
“女孩子有點小愛好怎麼了!反正也就是看看而已。”
這麼一想,黎梨心裡果然好受許多。
盡管好奇心仍然在,但她還是記起了正事,轉回身,再次凝向面前的平面示意圖研究。
……
與此同時,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一個身穿橙紅志願服的男生注意到黎梨。
“诶,部長。”那男生發着傳單,忙得空不出手,隻好擡下巴指:“你看那邊,看起來也是個新生。”
聞言,高年級學長順着他的聲音,瞅了眼,點頭:“嗯,确實。”
還拉着行李呢。
大一開學,學生會和各類社團部門集體出動,除了幫忙之外,還有最重要一點就是——
要為兩天之後的部門換屆選舉招攬資源。
于是,任何一個還未有所歸屬的新生自然而然便成為了幾個部長團之間要着力争搶的對象。
常言道,成事者敏銳,掌握先機屬上策。可常言還道,敗事者無備,顧此失彼乃大忌。
一時抉擇兩難。
餘光瞧見隔壁文體部已然派出代表前往遊說,高年級學長暗道糟糕,慌忙喊了目前他們部門這邊唯一一個看樣子能騰出空的人。
“那個……張……”
他默了默,把後面的名字吞回去,琢磨了個合适的稱呼,改口喚:“張同學。”
張言之不是他們部門的。
今早徐一迪臨時有事請假,又擔心組織人手不夠,便主動說,要不讓他室友過來湊數。
彼時,同為學習部副部的任讓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結果一直等張言之出現在他面前,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得了多大的臉面。
作為南禮大學招生簡章上的常駐選手,張言之這個名字似乎與生俱來就帶着光環。
光芒大到,幾乎全校所有教授和導員每回開學第一課都要單拎出來樹榜樣。
少年班出身,年齡并不大。如果按正常理論,今年不過才該大二。
可事實上,他卻已然面臨着畢業。
要真從嚴格意義上出發去論資排輩的話。恐怕連現任學生會主席,見面都要恭敬喚張言之一聲“學長”。
更遑論任讓和他手底下的其他幹事。
是以,沒人敢使喚張言之幹活。
而這人本身也是,自打出現在這兒,周身就籠罩着一層濃厚又迫人的低氣壓。
南禮大學本科生各年級混住,因為課表安排存在差異,平日互相能碰上面的機會不多。
所以對于新生而言,從來都很難把他的人和名對上号。
結果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隻能說,南禮第一冰山高嶺花,這句話的含金量至今還在上升。
任讓大腦運作艱難,沒來由懊悔自己嘴比腦子快。
好好的,幹嘛使喚他呢!
好在冰山還是動了動唇。
但也就一個字。
“嗯?”
“……沒事。”
張言之終于有了點反應,微微側頭,看向他。
不帶情緒的眼神,冰得能凍死人,眼底是一片黑漆。
“有事?”這回多一個字。
“沒有。”任讓瘋狂搖頭。
“說。”聲音帶了幾分威懾。
“你看見前面那個女生了嗎?”任讓隻好硬着頭皮道。
張言之目光偏了偏,看了眼他,又朝他指的方向眺去,随後慢慢轉回視線。
神态漫不經心。
“挺漂亮的哈。”任讓沒話找話:“就是感覺性格有點内斂。”
張言之眯眼,扯了扯唇,沒表态。
前半句話勉強算數。
女孩身材高瘦,長發烏黑帶卷,穿了一條修身長裙,緞面,芭比粉,站在陽光下,剛好能照出上面細微的亮閃。
首飾搭配得誇張顯眼。
但又莫名,讓人看着很舒服。
至于性格内斂……
張言之摁熄屏幕,仔細琢磨了下任讓口中的這四個字,随後蓦地冷笑出聲。
那會他望過去時,她無不心虛地别開頭,假裝無事發生,自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
荒唐又可笑。
當他不知道麼。
她眼睛都快長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