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多了八個字。
這是質的飛躍，量的積累。
四舍五入，再大膽想一想。
今天多說話，明天就談上，那後天是不是就……
黎梨臉紅了。
她認為自己需要檢讨和反思。
“謝倒是不用啦，咱倆誰跟誰，别客氣。”黎梨拉回神，羞赫地摸了摸後腦勺：“就是，感覺印得不太完美。”
要是方才踩得再實一些、再久一點，就好了。
剛看的時候，那花的邊緣，顔色似乎，淺得不大協調。
“……”饒是見多識廣的張言之也沒遇到過這種油鹽不進的無賴。
他懶得再廢話，繞過她就要走。
“你等會兒。”
黎梨扯住他的腕。
是情急之下産生的行為。
兩人均一愣。
半晌後，張言之視線淡淡掠過她的手，眉心更緊。
卻也沒推開，就這麼抿唇，緊繃着一張臉，心情看上去跌到了谷底。
黎梨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立刻慌裡慌張松了手。
耳畔嗡嗡聲明顯，明明身處哄鬧喧嚷的食堂，卻恍如靜室。
這一刻，全部白噪音都像是斷線一樣戛然而止。
她蜷了蜷指，觸碰到掌心，隐約還能感受到上面殘存的冰潤觸感。
是獨屬于他的溫度。
“還有事？”他問。
“……那個，你、你，”黎梨咽着口水，“你”了半天，沒能“你”出個所以然。
“嗯？”一個字，低低沉沉的，傳進黎梨的耳朵。
她徹底忘了來這兒的目的。
“……”
見她不說話，張言之耐心徹底告罄。
……
黎梨像個霜打的茄子一樣滾回到宿舍。
沈沐和其他兩個室友正在穿衣鏡前試穿軍訓服。
今年的衣服不同于以往的數碼迷彩，而是另外一種星空藍。
意外地，還挺好看。
瞧着她推門進來，幾個人笑嘻嘻迎過去，把空出來的那套往她手上一塞。
“來，快換上，我們合拍一個抖音。”
黎梨耷拉着臉，看上去興緻不大。
沈沐想了想，問：“吵架了？”
“啊——”黎梨接過衣服，卻沒換，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單手從桌子下面抽出椅子，躺倒在上面：“不算吧？”
頂多就是被crush兇了一下。
雖然，他冷着一張臉；雖然，他隻說了一個字。
雖然……
好吧，黎梨編不下去了。
可是兩秒後，她又忍不住替他着補：“可是，帥哥有點小脾氣不是很正常嘛！”
而且他的嘴巴那麼薄，一看就軟軟的，應該很好親。
黎梨想着想着回過神。
靠，真是見鬼了。
黎梨覺得她要被自己整自閉了。
“梨子，你說什麼？”旁邊的沈沐沒聽清。
“沒什麼。”黎梨收起心思，悶悶道。
“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們說說啊。”沈沐是個熱心腸，右手三指并攏舉到頰側：“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其他兩個室友見狀，也紛紛表決心：“是呀是呀，梨子，你說出來，我們好歹能幫着分析分析。”
黎梨眼神放空。
“感情上的事情？”沈沐試探問。
黎梨沒想到她猜這麼準，眼睛滴溜一轉：“你怎麼知道？”
面前幾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果然。
“你們不是去吃飯了嗎？”沈沐扯了另一把椅子坐到她身邊：“走之前不是好好的？”
黎梨心想，是啊，明明聊得挺好啊，怎麼就忽然變臉讓她滾呢？
“可能是我犯花癡吓到他了吧？”黎梨如此安慰自己。
“你等會兒。”沈沐冷笑着叫停：“我沒聽明白你這意思。”
她一臉嚴肅地轉回頭：“你們倆能聽懂嗎？”
另外兩人搖了搖頭。
情侶、犯花癡、被吓到。
請問這三個詞是怎麼能組合到一處的。
“什麼人啊！”沈沐氣得破口大罵：“你為他補習一年考上同所大學，見面第一天，就嫌棄你？”
黎梨本來想糾正她的前提，但張口時，關注點又被後一句抓住：“你覺得他讓我滾是因為嫌棄？”
“……”聞言，沈沐火更大了，怒：“他還叫你滾了？！”
“靠，真是給他臉了。”她氣憤地握拳，重重垂了下桌子：“虧我以為他是什麼絕世好男人，還加了微信，想着等過兩天校學生會招新，跟你們一起去玩玩……”
黎梨不可置信地打斷：“你加到他微信了？”
“對啊。”沈沐指了一圈：“我們都有加。”
“……”黎梨挺絕望。
不是一般的絕望，是生無可戀的絕望。
倒也不是震撼大美人的魅力。
畢竟那張臉，确實是放哪兒都招搖。
整個宿舍淪陷，情有可原。隻能說明大家看帥哥的眼光都是一樣的。
食色性也。
公平競争也不是不行。
隻不過。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天女散花給微信的？
怎麼這種扶貧的消息沒人通知她呢。
合着她原本以為大家都拴在同一根起跑繩，結果一擡頭，卻發現，人家早就沖到了大氣層。
黎梨開始懷疑人生。
那她剛剛的努力算什麼！
算分母嗎？
想到這兒，黎梨蓦地氣笑。
因為她發現，自己連分母都沒當上。
“不過你也别太傷心，”沈沐瞟她一眼，安慰道：“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會站你這邊，俗話說得好，girls help girls，一個男人而已，大不了換人，我們和你一起孤立他。”
“……”黎梨嘴角抽了抽。
還沒等她說些什麼。
剩下二人便響應号召似地接聲應話，連連點頭附和：“對！孤立他！”
她們這激昂憤慨的模樣倒是讓黎梨呆了下。
思維停頓稍許，她擡眼，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們？！”沈沐表決心一樣掏出了手機，飛速垂手摁了幾下，然後将屏幕大方展示給她看：“拉黑了，夠意思吧？”
聯系人設置界面，還沒來得及更改備注，隻有一個随時可能會變的初始昵稱，沒什麼參考意義。
黎梨舔舔嘴角。
剛想說：要不你退一步，我想看看他的微信号，這個能直接搜索添加好友。
或者你直接把他推給我，推了以後你再删。
可還沒等黎梨拉下面子，沈沐就自顧自收了手機回去：“算了，還是直接删了吧，永絕後患。”
删完，她把手機摁滅，随意往桌上一丢。
“我們也删了。”另兩個室友同樣操作。
“……”
黎梨“感動”，但不敢動。
……
深夜，男寝。
江清遠忙完手頭工作，一邊單手揉捏着酸痛的脖頸，一邊拿起手機看了眼。
發小群的消息還停留在吃火鍋前。
大約盯着手機界面看了半秒，江清遠動作慢下來。
擡指，将那張金剛芭比頭像放大。
門在此時被叩響。
室友拉開，看清來人後扭頭喊；“江清遠，找你的。”
傳話間，張言之已然雙手插兜走進來，站定在他身後。少年視線略低，正想開口，卻無意瞧見屏幕。
下一秒——
張言之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