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見。”黎梨情緒不佳,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小雅,你和我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專門買了皇帝的鮮花,隻有聰明人才能看見。”
“還專門放在二百五的位置。”
“?”邵小雅哼聲:“罵誰呢?”
黎梨繃着臉:“罵我自己。”
邵小雅瞧出不對:“你咋啦?”
“沒事。”黎梨努力調整好狀态:“算了……我再去問問這邊的工作人員。”
“别問了,先回來吧。”沈沐的聲音濾過電流傳出來:“等吃完飯,我們再一起去看看。”
“……好。”
挂斷電話。黎梨花了點時間,仔細将周圍上下左右的鄰近貨架全都翻找一遍。确定沒有之後,才不打算再糾結,作罷,準備離開。
結果一轉身卻發現,不知何時起,出口那裡居然排起了長隊。
“……”黎梨默了默,視線繞過四周,自覺跟去了隊尾。
隊伍有點長,可能是怕雨天路滑,大家移動得很慢。
黎梨百無聊賴地點進app刷視頻。
正巧,看見Z在十分鐘前發給她的私信。
關于那條混剪視頻,他是這麼說的:【抱歉,沒想到還會有人這麼無聊,我會處理好。】
和半年前近乎一樣的話術。
黎梨在原地站了會兒,聯想到他再次退網的可能,突然就覺得心塞。
鬼使神差地,她打下這麼一句話:【你的處理方式就是冷暴力嗎?】
前方不遠處響起兩下叮咚。
黎梨沒注意,發完就喪喪收起手機。
然後一擡頭。
瞅見那人的瞬間,黎梨她人傻了。
……
相隔三四米的地方。
張言之聽見聲響,腳步略微一頓。
遲疑兩秒後,他才側身給後面人讓了位,不緊不慢走到旁邊,把懷裡那個巨大的快遞紙盒斜支到地上,騰了隻手出來給手機解鎖。
頁面一共兩個紅點。
張言之動指,先點進了微信。
是一條陌生的好友申請。
頭像挺眼熟。
和之前那張群發的騷擾表情包有一拼。
張言之沒管,直接轉切成自己的賬号。
他現在用的手機裡面插着兩張卡。其中有一張是徐一迪大一常用的。本來就搭在這隻備用機上,隻不過張言之一直忘了拆下來還他。
正巧今早上傳視頻需要微信驗證。
他就順便用了下。
其實【言之有理】IP,起初便是由徐一迪和張言之兩個人一起合作運營的。
目的隻是為了應付一門新媒體選修課作業。
而且視頻發布多是徐一迪經手,因此便綁定了他的号碼。
話再說回最近幾天。
徐一迪微信擴列,好友添加幾乎就沒停下來過,張言之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隻當是這人加錯了号。
畢竟,徐一迪的确是最近才換了微信。
越俎代庖不是張言之的風格。而他也不可能愛心泛濫到會去特意提醒對面那麼一下。頂多就是像目前這樣,姑且置之不理,最後在還卡給徐一迪的時候随口提上一嘴。
折騰完這些。
張言之轉進b站。
點贊和評論消息被折疊。
陌生人消息不會彈窗。
賬号上除了官方互關,就隻剩下——
【黎吧啦】。
一個在主頁自稱“是個女的”……的女生。
談不上交情,單純就是欣賞。
張言之難得能碰上可以把徐一迪怼自閉的人。要知道,關于賬号風格的問題,他曾多次和徐一迪交涉,都沒能改變這家夥固執煮雞湯的想法。
結果被黎吧啦幾句輕飄飄的玩梗句子連評了幾條後,才終于願意放權。
讓他來。
張言之接手後第一件事。
就是回關。
然而。
cp爆火出乎意料。
作業完成之後,可能也是出于愧疚心理。張言之主動去了她。
但打開空白聊天框,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話題。正猶豫想退出時,白色氣泡框先一步跳了出來。
結果反倒成了她道歉。
取關沒必要,粉絲數量已達到教授要求,他們應該也不會再玩。
至于其他。
是他理應說句感謝。
她問他是否願意和笨蛋做朋友。
張言之當時反應了很久。
才繞過來彎。
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幹脆回了個“?”。
然後。
她就不說話了。
對話本該到這兒截止。
可張言之還是沒忍住,又發了兩句話過去,像是安慰,也可能隻是陳述。
沒說謊,但卻違背了他一貫的處事原則。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大抵是被徐一迪的雞湯文案荼毒多了,于是見不得别人自怨自艾吧。
張言之這麼想。
重新撿起這個IP的想法冒出來時,連張言之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着實沒料到。
半年後,自己竟真活成了原先讨厭的模樣。
畢業入社會,就業壓力席卷。
說到底,這些還是超脫了他本身年齡的可承受範圍。
這段時間忙中出錯,但最令人感到驚喜和意外的,大概就是——
現實中,他也碰到了一個姓黎的女孩。
該如何去形容這種感覺呢?
張言之不知道。
直到他稀裡糊塗讓傘給她,莫名其妙淋雨回到寝室,毫無道理啟号重來。
他才隐約發覺不對勁。
然而,張言之經過簡單思考,決定把這種未知的奇妙感覺歸結于強迫症。
因為他總是回想起她說的那句話,覺得是自己沒糾正她常識性錯誤所導緻。
son of biscuit!
并不是誇人的話。
所以他特意在視頻最後錄了一句原聲台詞。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
對,是chocolate。
不是biscuit。
也不會是她的小餅幹。
為什麼要強調不是她的?
張言之沒有過多深挖這個問題。
黎吧啦來得很快。
幾乎又是秒評。
糖果麼?
也行……至少邏輯鍊比餅幹說得通。
張言之回神,目光掃過她半年前的稱呼。
禮尚往來。
他像位多年未見的老友,玩笑喚她:“陛下”。
愛卿的對應詞。
他自認為沒别的心思。
可惜還是被有心人揪住不放。
害怕給她造成困擾,他隻能繼續冷處理。
網絡三人成虎。
這是最快解決流言的辦法。
所以張言之并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而且……冷暴力?
誰?
他和她麼?
“……”張言之皺了下眉,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餘光瞥見門口人散了不少,他幹脆揣起手機,彎腰抱過快遞盒,打算先回去再說。
可剛一轉過身,張言之就下意識地滞住了腳步。随後,他稍偏頭,眸光順着拽他衣角那隻手,遲疑又緩慢地擡起眼。
四目交錯一瞬間,周圍整個世界,都仿佛随之安靜下來。
莫名地,張言之腦子裡驟然冒出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
如果怒火能夠可視化。
那她現在的腦袋頂上豈不是在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