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慕雨一事雖草草收場，可她的去處，終究成了一個難題。

她既不能再留在三皇子名下的别院，基于楚垣與于瑩瑩的托詞，也不能貿然遣返回金城，以防仍有歹人欲暗害于她。

借此機會，于瑩瑩順勢開口，眼圈微紅，語帶哽咽：“家姐如今孤身無依，若能暫住宮中，臣妾也能日日照拂，彼此有個依靠……”

“況且，宮中自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也能免去再被有心人利用、挑撥離間，叫皇上與臣妾之間生出嫌隙。”

說到最後，她聲音輕顫，眼底水光盈盈，委屈又不忍的模樣，倒稱得上一句我見猶憐。

楚文帝見她如此模樣，心頭也是一軟。更何況，于妃此番提議，他幾乎是立刻心動，可面上卻不顯半分。

雖說于妃與三皇子有舊一事，他仍心有芥蒂，但……那日殿上于慕雨凄楚婉然的模樣，也的确在他心頭烙下痕迹。

那容貌氣質，雖無半點妩媚風情，卻仿若有什麼特殊魔力般，令他再難忘懷。

見楚文帝不答，于瑩瑩淚珠立馬自臉頰滑落，似悲似歎：“姐姐才本該是成為于妃之人，全怪我沒用，才叫委屈阿姐落到如今地步。”

一番話，說得楚文帝更是心動。

于妃……怎麼就不能有兩個？

他沉吟片刻，終是開口：“既如此……朕便允她暫居宮中，你們姐妹相伴，免生他故。”

于瑩瑩面上驚喜，俯身謝恩，回宮後第一時間便遣人去暗中通報楚垣，叮囑他這段時間務必收斂鋒芒，提防太子的二次反撲。

管事姑姑低聲前來請示：“娘娘，于姑娘的居處是否安排得遠些……畢竟，皇上若臨幸，怕容易撞見……”

話并未說完，可其中暗指之意，于瑩瑩卻已然知曉。

可她隻淡淡一笑，語氣溫柔：“她是我親姐姐，自然要住得近些，好讓人一眼便能看出我們姐妹情深。”

她眸中卻泛起一抹意味難明的冷光。

這些人哪裡懂得她的算計，她可就怕皇上看不到那碗裡的肉。如今，肉送到跟前，她倒要看看，這位高高在上的楚文帝，究竟忍得了幾日？

手掌緩緩握成拳，唇角悄然揚起一抹殘忍笑意。

于慕雨，要怪，隻怪你是原書女主。

*

果不其然，甚至都不待多等幾日，楚文帝便迫不及待來到于妃宮中。

嘴上說是“來看望愛妃”，可于瑩瑩心知肚明，他是為了于慕雨。今夜這一步，不是她鋪路，他也早晚會來。

楚文帝甚至未曾叫人去通報，而是目光落在院中某間虛掩門扉的屋子，徐徐走去。

房間中，爐火溫溫，茶香幽幽。

于慕雨正靜靜坐在桌前，一身素衣常服，烏發随意挽起，模樣清淺脫俗，仿佛不屬于這皇宮。

案上是今日她親手熬的姜茶，是特意為于瑩瑩所煮，畢竟這幾日正值雨季，天寒露重，正好去去寒。

淡淡花香伴着茶氣，水汽氤氲間，于慕雨垂着眼睫，倒出小半杯，殷紅薄唇輕啜一口。那茶幾乎喝不出姜味，身上卻仍能生出絲暖意。執杯之手纖細修長，溫和神色配上微微上挑的眼角，仿佛含着着幾分豔色，襯得那白皙面容更為絕美。

這一幕，落入楚文帝眼中，好似羽毛拂過心間，讓人難耐得緊。

他眼神微暗：此女在大殿時便叫人心動，未想此刻再見，竟比記憶中更叫人心生漣漪。

于慕雨察覺到門口動靜，猛地擡頭，認出那身影，瞬間慌亂，急急俯身跪下行禮。

楚文帝卻擡手阻止，語氣一改往日威嚴，竟溫和得有些異樣：“快起，地上涼，無需跪着。”

他目光帶着幾分讓人難以直視的侵略性，幾步上前，将人扶了起來。

于慕雨有些木然地起身，尚未完全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腳下不穩，竟是一個趔趄，楚文帝卻眼疾手快，伸手順勢抱住了她。另一隻手，則撫上她臉頰，驚得于慕雨下意識想逃，卻被他囚于懷中，退無可退。

她整個人僵住，不敢動分毫，可當鼻尖嗅到那隻有帝王能用的龍涎香，衣帶被他修長骨節一點點解開時，于慕雨才恍然反應過來要發生什麼，瞳孔劇烈收縮，驚恐而難以置信的盯着楚文帝。

而後便開始劇烈掙紮。

可她嗓子已啞，即使滿臉是淚，神色哀求，用盡全力掙紮，卻仍是拿楚文帝毫無辦法。

眼前人是當今大夏天子，她又能如何，哪怕手邊有摔碎茶盞的殘片，也隻敢死死捏在掌心，滲出一手心的血來，卻不敢傷他。此番痛楚分毫不抵她的無助驚懼。

楚文帝的聲音低沉，在她耳邊輕聲誘哄：“朕許你同你妹妹一樣的位份，立你為妃。”

仿佛那是一個天大的賞賜。

而門外，于瑩瑩手中捏着絲帕，神色冷靜得近乎詭異。

她自知楚文帝來後，徑直去了于慕雨的房中，更知楚文帝此行目的。

而站在屋外也已有好一會，聽見了屋内所有動靜，有那掙紮與低不可聞的微亂氣息，亦有楚文帝的話語。

于慕雨今日落入龍榻，便再難脫身，今後便将如自己所願，成為她操縱楚文帝的又一砝碼。

可于瑩瑩卻猶豫了，眼中雖是平靜如水，手指卻輕輕攥緊帕角，指節發白。

沉默許久，片刻後，于瑩瑩忽然擡手，指尖在門上敲了兩下，聲音清脆，驚得屋中動靜瞬間靜止。

“皇上，臣妾方才忽覺不适，想請姐姐幫我取一味藥材，剛派人尋來，卻未見人影。”她語氣不疾不徐，溫順體貼，“不知姐姐可在屋内？”

話落不過片刻，殿門被緩緩打開。

楚文帝眼中尚未散盡剛才的情意未遂，臉色有些不悅，衣袖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