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韶華心頭一震,心底掠過一抹難以言說的酸澀與歎息。
她輕輕颔首,鄭重應道:“多謝。”
說罷,便轉身踏入密道,背影果斷而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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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相府中。
昨日小郡主前腳入宮,陸崖還來不及安排,幾乎是立刻,太子便派人傳來消息,皇後病危是假,囚困小郡主,借此威脅要他與安王出兵助其造反是真。
府中溫度當即仿若驟降冰點。
陸崖雖未說話,神色間卻是震怒,當即抽出佩劍,送信之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是一劍封喉,血濺當場。
他此生最恨被威脅,可蛇有七寸,他亦有,紀韶華便是他的七寸。陸崖本就不在乎解藥,幾乎是立刻便下了決定,咬牙切齒,讓寒鴉安排好精銳準備前往京郊,至少不能讓廢太子就這麼死在圍剿。
趕赴京郊戰場途中,由于兩軍早已兵戎相見,所經之地,戰馬嘶鳴,喊殺震震,血光映天。
然地處京郊,沿途皆不少村舍人煙。雖朝廷早有安排,疏散百姓避難,奈何總有行動遲緩的老弱婦孺,還未來得及撤離,隻能龜縮屋中,顫抖避禍。
縱是兩方同為大夏将士,在這場孤注一擲的奪位之戰中,殺伐中火光蔓延,煙塵滾滾,誰都無心看顧無辜百姓。更有宵小趁亂而起,借機燒殺劫掠,大發亂局之财。
陸崖原本策馬冷眼旁觀,直驅戰局中央,可餘光瞟見,一賊人奪擄一稚女,其母撕聲阻攔,卻被人亂刀劈斬,當場斃命。
昨夜夢中之景猶在,滿目血色仿佛正在眼前凝成實質。
他忽而勒馬駐足,沉聲道:“寒鴉,分出部分人手,将沿途老幼護送撤離。”
說罷,他不待寒鴉回答,駕馬繼續朝前趕去。他并非心善,隻是覺得,若此世間真的因果有報,他自食惡果便罷,隻是希望,替紀韶華積些福報,别和他一起堕入地獄便好。
楚垣多年布置,顯然早有籌謀,兵鋒銳不可當,太子一方雖亦是尖兵,可人數上不占優勢,戰到現在,已然隐隐落入下風。
而此刻,京城密林之中處陸崖策馬立于暗處,身後是一衆精銳暗衛伏于其間,寂靜無聲。
他未動,也不打算輕易出手。
“沒想到皇兄的命可真大。”楚垣駕于戰馬之上,玄甲披身,面上帶笑,眸光卻寒如刀鋒,言語間卻帶着諷意,毫無叙舊之意。
楚琛被一衆将士護于身後,由于左手已失,他身型有些不穩的坐于馬背,神色陰狠地盯着來者不語。
忽而,一陣蹄聲自側方而起,一隊兵馬破林而出,楚琛看見來者,突然大笑,帶着一絲得意:“你不會真以為我隻有這些準備吧?不如看看誰來了!”
楚垣臉色陡變,眸色暗沉幾分,有些咬牙切齒,卻不顯慌張:“安王?呵,即便你得安王所助,勝負尚未分明。誰是天命所歸,還未可知。”
可因着安王加入戰局,兩方在示意下,漸漸皆是下意識逐漸停止進攻,一時間三方勢力互為牽制,誰也沒有動作。
即使雙方軍隊退開,衆将眼中仍皆是殺紅眼憤然的血光,誰都覺得彼此所擁護皇子乃天命之人,隻待一聲令下,為未來君主浴血奮戰。
而此時加入戰局的安王,卻一句話未說,冷冷看向楚琛,叫人猜不透兩人關聯。楚垣眼角抽動,心下已隐隐察覺不安。
安王雖手握兵權,卻從不輕涉争鬥,當初甚至廢太子一事都未出面,此時領兵相助,想來宮中變數已生。這樣的情況再繼續打下去,想來誰也占不到便宜。也難說勝負之分。
情形一時僵住,此時楚垣後方又趕來一小隊人馬,引起一陣騷亂。為首之人一襲華貴宮裝,身姿纖長,正是于妃于瑩瑩。
楚垣眼中劃過喜色,卻未曾注意到于瑩瑩眼底濃濃的恨意。
他以為援兵将至,她會帶來宮中消息或再此用她對全書所知助他,可卻見她策馬緩緩行至自己身旁,低垂目光并未開口,看不清表情。
此時,于瑩瑩左手已将腰間匕首握緊,指尖微顫,恨意如潮水般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