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韶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輕聲問:“所以,你是想……給他安排一條入宮的路?”
陸崖低笑一聲,眼中浮出幾分贊許與揶揄:“小郡主對我的心思,倒是了如指掌。”
他說着,輕輕握上她的手,那雙手他相比小了許多,能被完全握着,纖細的玉手,觸感溫熱,卻不似尋常貴女的柔嫩,指腹帶着淺淺薄繭,是多年練箭的痕迹。
卻也正是這般的她,讓他舍不得放開。
紀韶華反手回握與他十指緊扣,笑得如曦光般燦爛,“自然。”
一聲無奈的歎息,卻帶着濃濃地寵溺,環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一分,将她摟得更近。
這般親昵的距離下,方才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又驟然上湧,不受控制傾身向前,吻了上去。
唇剛觸碰到一起,正要加深那個吻之時。
門外卻驟然響起了敲門聲,親吻戛然而止。
紀韶華能明顯感覺到,陸崖深深吸了一口氣,額角青筋都在突突地跳着,顯然是在極力壓抑怒火。
門外寒鴉的聲音響起:“主子,安王來了。”
原本缱绻氣氛,或是被打擾的怒氣,都瞬間煙消雲散。
陸崖看了紀韶華一眼,眼中帶着無奈,又有些隐忍不舍,終是松了手。
安王得到消息,顧不得廢太子那邊是否需要他坐鎮,留下兵馬,便與景譽快馬加鞭趕至相府。
一踏進院門,便徑直奔向正廳,可卻被人攔下,寒鴉說什麼都要由他先前去通傳。
好一會,兩人才從屋裡出來,可氣氛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奇怪,不過紀韶華倒是面色紅潤,步伐輕盈,顯然是無恙。
安王大松一口氣,又反複檢查了一番,生怕有半點傷損。見她真是毫發無傷,方才長舒了口氣。
“回來就好,跟爹爹回府吧。”安王說着便牽起她的手打算帶人走。
即使如今他與陸崖已有合作,也見證在紀韶華逃出宮一事上,陸崖那不似作僞的真心。可這相府,在他這個父親的眼中,卻還是一個狼窩。
可手中那纖細的手腕,卻是細微的抗拒,安王腳步微頓,困惑轉頭看向紀韶華:“怎麼了?”
紀韶華卻回頭看了陸崖一眼,立刻轉頭朝安王笑得一臉乖巧:“爹爹,我與陸崖還有些要緊事沒談完,晚些再回去,好不好?”
安王眼睛瞪圓,險些當場尖叫出聲:“不行!”
那一聲急喝中氣十足,把屋内人全都驚得一愣,連平日最冷靜地寒鴉都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
意識到自己失态,安王立刻輕咳兩聲,強行放柔了語調,臉上是僵硬笑容:“咳……如今中京局勢未穩,外頭仍不太平,你才剛逃脫,還是先回府安頓,收拾一番才好。”
紀韶華剛欲開口,卻被陸崖先踏前半步,沉穩開口:“小郡主現下,留在相府,才最為穩妥。”
安王眉頭一跳,臉色立即沉了幾分,剛要開口反駁,肩頭卻被景譽輕輕按住。
他偏頭望了望身側之人,景譽搖了搖頭,示意他先聽陸崖說完。
安王隻得強壓下火氣,冷哼一聲,暫時按下不滿。
而陸崖隻是輕笑,語氣如常:“如王爺所言。如今京中局勢動蕩,正值皇位之争風口,楚琛那邊尚需二位趕回坐鎮,安王府的守備,如今顯然薄弱,難保不被有心人趁虛而入。”
又語調一轉,目光微冷:“而小郡主,仍是各方勢力所求的關鍵籌碼。此時留在相府,由暗衛保護才算得安全。”
安王面色複雜,心裡明白他說得有理。沉默半晌後,開口問起接下來安排:“如今局勢,陸相有何見解。”
陸崖眼中寒光微閃,語氣頓沉:“既然小郡主安全回來,此時,我卻有一事,需安王殿下幫忙。”
安王眉頭一挑,立刻擺正神色,明白他要說的是皇權交替的大事,認真問:“什麼事?”
果然,陸崖緩緩吐出一句:“關乎未來大夏江山社稷之事。”
多可笑啊。
這句話,出自一位為世人唾棄忌憚,坐攬大權,殘害忠良之輩的奸佞之口。可眼前一幕,看似引人譏諷,叫人懷疑。
可安王知道,如今不論太子或三皇子,兩人眼中不存在黎民百姓,他們眼中渴望的,隻有是那高高在上的龍椅。無論是誰坐上皇位,對大夏何嘗又不是一場新的危機,朝堂也定然被血洗一番。大廈将傾之際,眼前人,卻是滿朝中,唯一能穩住局勢的。
安王盯着他,神色微凝。
他不是沒想過,這樣的人若野心再大一些,皇權一事或許早就已悄然落定。可偏偏,他眼中毫無對權勢的渴望,卻不知為何一步步爬到如今地步,将這個相位坐得又牢又穩。
不知所求究竟為何,也不知,他與韶華的感情,是福是禍。
随後,兩人進了内室密談。
而屋外,紀韶華則領了狼女過來,拉着幹爹坐下,眉飛色舞地親自向景譽彙報起,自己如何逃出宮,又如何在狼女相助下脫險,尋到陸崖。
景譽看她講得聲情并茂、繪聲繪色,是既好笑又心疼,歎道:“你真是命大。”
“這些,其實很大程度上,都多虧了陸崖。”紀韶華說道,眨着眼睛希冀地望向景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