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大家各行其是。
坦狄薇顯然對蔺哲仍心懷芥蒂,獨自靠窗看風景;納西爾在駕駛員座艙聚精會神開飛機;梅森主動往江奕的相反方向挪了挪,作為一種禮貌的回避,不時轉頭瞄幾眼;醫學博士和劊子手讨論起人體結構和解剖學相關理論;前核電站工程師在調整他的鳥嘴面具;小乞丐孤單地坐在江奕對面,他看不見也聽不見,但他能感受到,除了姐姐,沒有一顆心在自己身上。
蔺哲向江奕訴說他們分開這兩個多月自己的親身經曆,描述既作為故鄉又承載他母親墳墓的台北。
“她的墓碑是一棵紅桧樹。”他說,“骨灰儲存在可自然降解的盒子裡,然後融進土壤。”
多年前,那棵紅桧樹變異,與未完全碳化的骨骼碎片發生基因融合,沿襲了他母親的邏輯思維和聲音,卻對家人的感情不複存在。盡管如此,他還是會經常去看她,偶爾和她來一場社會題材的辯論賽、文字接力賽或解碼遊戲,輸了就要接受鞭笞懲罰。
他們以前還進行過簡單的格鬥訓練。直到18歲那年,母親好勝心起,不僅讓兒子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還要賠付對方車主七萬台币。
江奕對蔺哲練過格鬥這事并不感到驚訝。
那次擁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時他們緊緊貼在一起,這人的上半身又涼又硬,還有點凹凸不平,有如複蘇的奴隸。
他的力道不算重,卻遠蓋過溫柔。那是與理性脫節、充塞欲望的擁抱,是蔺哲喜歡他的表現。就是江奕有些好奇,假如那晚前輩們不在,這人是否還會有别的表現?
稍後他開始反思,自己喜歡蔺哲的表現又是什麼?
他曾向當事人和阿米拉以外的前輩們明确表示過自己喜歡蔺哲,但好像從來沒有做出過一反常态的舉動。對他好不算,江奕對蔺哲好純粹是出于一種條件反射,它和理性不搭邊,且毫無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