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南手上握着寶葉,目送這劉青領着兩個小和尚進去。
嘉魚回頭朝他笑了笑,他感到愕然之時突然覺得脖子有些癢,伸手一抓,卻越來越癢。不得不松了寶葉的手。
關了内院門的劉青轉頭便對嘉魚道:“小和尚,好手段,你就留在這吧。我帶他去就行了。”
嘉魚剛想争辯,釋平卻搖了搖頭。
劉青一笑,領着釋平繼續往裡走。這個内院本就是崔向南平常辦公後便居的小院。不大的居所和崔向南辦公的書房形成一道天井隔開,陰冷的月色便這樣無聲地灑向了這個不大的院子,透着一股詭異的靜谧。
釋平還來不及看清屋舍,便那凄厲的喊叫聲吓住了。身子微微一顫,停下了步子。
劉青以為這年紀小的和尚懼了,連連拉着他道:“你念得好,他自然就不叫了,明日定有賞賜。”
釋平随他來到屋門口,劉青鋪了一草席,置鋪墊,将釋平安置後,便對釋平揖道:“無論他喊什麼,莫要理,念好經便是。”說完便急匆匆地退下了。
見劉青退出院落,關上院門。釋平舉起佛珠開始念起經文來。
這是他們商量好的,一旦入城,以瘋病為由,尋高僧解厄,得以彙合。
屋内咆哮依舊,撞擊跌落的聲音并沒有休止的迹象。
釋平以為自己的聲音太過微弱,便大聲了起來。但屋内人反而喊得更為大聲。突然門被猛地踢開,披頭散發的靜睿王沖了出來,他手臂一掄,不由分說便把釋平推倒。
釋平一下子就懵了,待他再睜眼,自己整個人已經被他往屋裡拖了。他的身體努力騰挪着,對抗他的拖扯。但他的力量太大了,掙脫不了,隻能由着他拖進了屋。
釋平本以為入屋後,靜睿王該收斂他的表演,可他全然沒有停下的意思,把拖入屋的釋平狠狠甩向屋内的牆壁。
被撞的四肢百骸松散的釋平當場吐了口血,他不由的怒吼道:“你瘋了嗎?”
喊完釋平就後悔了。隻見那披着頭發,瞪着血紅雙眼的怪物眼裡早就沒了焦點,如野獸般伸着利爪立刻向他奔來。
釋平雖起身就跑,但哪裡跑的過他,被他一把抓住肩膀,推倒在地。他立刻騎到了他身上,雙手掐住了他白皙的脖頸。一張猙獰的臉貼着釋平的臉道:
“這位子是我的,是我的。你為什麼要擋我的道。什麼要那麼至純至孝,為什麼處處勝我一籌?你那麼關山難越,讓我怎麼活。”
說着他雙手用力越收越緊。他那急促的呼吸如暴風襲擊着釋平的臉。讓釋平呼吸一滞,掙紮也無力了些。
野獸怎麼會因為獵物的松懈而失了手上的力氣,他手上的指甲已經刺入了釋平的皮肉。在黑暗裡開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倒地的釋平感受到大地的徹骨寒意時,呼吸已經逐漸微弱,臉色也開始由紅轉白。就在他身體驟輕有升天之勢時,他突然他觸到了脖子上的佛珠。
原來一線生機近在咫尺,他立刻雙手握住佛珠将它繞在靜睿王的手腕上,用力一拉,佛珠崩碎了幾顆,但佛珠的絲線卻嵌入了靜睿王的肉裡。
這不是普通的絲線,中間乃金絲密制,柔、輕,卻韌,凡力鋭物不能斷。
釋平用殘留的力氣拉着絲線,抵死的掙紮下絲線也嵌入他的手指,鮮血在他指縫中噴湧。磅礴洶湧的血霧很快在他們之間散開。讓黑夜多了血色的鬼魅。
瘋了的靜睿王搖着頭,躲避着血霧的包圍,但手腕上已被絲線勒入了皮肉,血珠一滴滴的落下,在釋平瑩白的臉上滑落。
在巨大的疼痛中靜睿王的眼眸中的開始有了些焦點,他認出了釋平,卻沒有松手。
他貼到釋平的耳邊道:“知道我母親為什麼不去接你嗎?她此生唯一求而不得的便是你父親,怎麼會願意收留你。”
釋平的眼睛在暗紅血霧中亮了一下,點燃的怒火讓他越發不管不顧地拉緊絲線。血霧噴濺。
□□的撕扯,鑽心的痛意,在兩人之間拉扯。恨意卻在彼此眼中蔓延。他們早就忘了什麼叮囑,什麼合作,此刻仿若隻有殺掉彼此,才能活下去。
殊死的博弈下兩人如野獸般瘋狂,哪裡還計算是斷了手指更慘些,還是斷了手腕會死得快些。
一聲慘叫下,靜睿王終于松開了手。
釋平手肘撐着身體努力坐起,其實他的手已經血肉模糊得和絲線融在了一起。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用力一扯,撥肉剔骨般的疼痛不說,血絲,肉沫立時飛起,他的一隻手終于從絲線中拔出。
青色的血管在他的額頭上輕跳,他臉也忍不住猙獰了一下。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用佛珠一圈又一圈捆縛住靜睿王的手腕。
由于另一隻手還和絲線不得分離,他隻能用那隻手按住他的手腕,起身狠狠地給了靜睿王一巴掌。
靜睿王的一側臉頰立刻血紅一片,嘴裡還吐出一口鮮血。
盯着那抹血色的靜睿王慘然一笑,“小和尚,好好的念你的經。有些事你不該摻和,否則如我這般入了魔道,你如何成佛。”
“不用你管。”釋平氣憤的說。說完的他突然看向對面的他,他的話裡不像往日那般滿腹算計,若有似無中有種将死之人對生人的規勸。
原來他活得如此痛苦。這聲輕歎後,釋平心中生出一絲憐憫讓他顫抖。
“要我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