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白天,我和沈侍郎前往駐紮地前面的林子裡看了看。”他肅然道,“前方林子裡全部是桑樹。并且,其中有一棵樹,它四周風的方向是相反的。”
聽到這話,衆人一靜。
沈銘逸解釋道:“将軍的意思是,同一棵樹木,居然同時有西北風和東南風這種怪相。鄙人不才,隻能推斷出這棵樹是一個結界點,因為被強行扭曲了時空,才會如此。”
孫景瀾看向衆人:“諸位有見過類似情況嗎?可有破解之法?”
“會不會是障眼法?”急性子的先鋒官王寬第一個說道,“就是看似風來自兩個方向,其實全是騙人的。”
沈銘逸搖頭:“不是。障眼法隻能欺騙眼睛,欺騙不了感知。況且風向這種東西,看不到,捉不到,很難運用障眼法。”
“那會是蠱毒導緻的嗎?”騎兵營長問道。
孫景瀾:“此話怎講?”
騎兵營長撓撓頭,不确定道:“将軍,卑職是個大老粗,也不懂這個。隻不過皇上不是說這個桃花莊裡有蠱毒嘛,會不會是啥蠱毒導緻的怪狀?”
先鋒官王寬拍桌肯定:“有可能!結界點可能就是以蠱蟲作為支撐的。”
“但蠱蟲生命力脆弱,能支撐這麼大的結界能量消耗嗎?”随行軍醫反駁道。
“老夫來說幾句。”須發皆白的老軍師不緊不慢道,“一切陣法,萬變不離其宗。隻要找到生門,自然可破。”
先鋒官王寬急道:“那軍師快說,如何找到生門?那棵樹是不是生門啊?”
軍師捋了捋胡須,慢慢道:“老夫也觀察了林子外形。布陣之人精通此道,改變了八卦方陣,亦藏起了生門的方位。”
帥帳中又對生門的方位、破解之法争論了起來。
吵鬧中,忽聽一道溫和的男聲傳來,“孫将軍,微臣倒是有一計。”
孫景瀾擡眼看去,隻見趙澤楷端坐在椅子上,相貌儒雅,帶着讀書人的書卷氣。
“趙侍郎請講。”
趙澤楷微微一笑:“将猛火油淋在樹幹上,以火燒之,什麼生門、死門,全都不重要了。濃煙之下,哪怕桃花莊的人隐藏得再深,也一定會露出馬腳。”
吵鬧聲一下子平息了。
衆人驚訝地盯着趙澤楷。
這個趙侍郎平時看着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心腸這麼狠。
這一把火燒下去,基本整個林子全毀了,桃花莊的人估計也會活活被燒死、嗆死大半。
孫景瀾也盯着趙澤楷,眉頭皺起:“此舉不妥。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沒必要造成這麼大的傷亡。”
趙澤楷拱手笑笑:“一切全聽護國大将軍定奪,趙某隻是提供個方法罷了。隻不過,若是李将軍在此,又會如何呢?”
“李将軍定也不會選擇此種惡毒的法子。”沈銘逸淡淡道,“即便是蝼蟻也有存活之心,趙侍郎不應該如此草菅人命。”
趙澤楷聲音依舊溫和,卻又帶着幾分諷刺:“沈侍郎心地善良,趙某敬佩。”
“好了!”孫景瀾敲了敲案桌,正色道:“無論是樹,還是生門,都需要再探查一番才能下決定。下面本帥點幾人,明天随我一同再去探查。”
“末将遵命!”衆人起身拱手抱拳,氣勢如虹。
除了孫景瀾點名的幾個将領,其餘人都出了帥帳,繼續原本的軍務工作。
“沈侍郎。”
沈銘逸回頭,看到趙澤楷笑吟吟地叫住自己,他不耐道:“趙侍郎有什麼事嗎?”
趙澤楷走過來,狀似無意道:“沒什麼。老師最近來信說,他身體康健,不需要我們擔憂。隻是,他提到,一直都沒有收到學生的來信,心中擔憂我們的戰況。”
“趙某明明記得寫了好幾封書信,且都已經寄出去了。老師卻說他沒收到。”趙澤楷偏頭看向沈銘逸,笑道:“沈侍郎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可能山高路遠,丢失了。”沈銘逸也笑着回一句,神色自然。
趙澤楷點點頭:“說得對,山高路遠。”
片刻後,他壓低聲音,意味深長道:“正是因為山高路遠,耗費了太多時間。老師信上還說,太子等不及了。”
沈銘逸後退一步,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趙澤楷看着沈銘逸離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眼中閃過憤恨之色。你要不是老師的兒子,隻怕都進不了太子的黨派。
好在太子看得明白,将尋找三皇子叛軍的消息單獨吩咐于我。我才是太子的心腹,榮華富貴都會是我的!
夜色昏暗,趙澤楷陰沉着臉,回到自己的營帳。
剛一掀開帷幕,就見一個黑影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動作十分狂妄。
趙澤楷起先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連忙放下帷幕,拱手卑躬屈膝道:“驚倪将軍?您怎麼來了?是不是太子他?”
驚鲵随手将酒瓶一扔,不耐煩道:“還不是你們太慢!居然連桃花莊都沒進去。萬一三皇子私藏在裡面的兵馬聽到消息,提前轉移走了.....”
“太子的怒火,可是要燒掉你九族的。”驚鲵站起來,緩緩逼近趙澤楷,語調輕柔。
但就是這輕柔的語調,卻讓趙澤楷如墜冰窖,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