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景瀾悄悄地看了蕭然一眼,見她已經平靜下來,這才一揮手,強勁的内力帶起塵土與落雪,紛紛覆蓋在蕭雲峰的身上。
漸漸的,蕭雲峰的身影消失不見。
最後,原地露出一個小山丘。
蕭然拿起一個木闆,慢慢道:“今早,你派人給我這個木闆,喚我來此地,我便明白了你的意思。”
她咬破手指,用血在木闆上寫道“弟蕭雲峰之墓,姐蕭然泣寫。”
孫景瀾接過木闆,将之立在山丘前方,手指不動聲色間,木闆下陷三四尺之深。
它牢牢的立在蕭雲峰墓前,與蕭雲峰一起,靜靜等待故人回歸。
孫景瀾望向蕭然,眼睛裡是止不住的擔憂:“小然,我自知傷你太深,你怎麼恨我都應該。”說着,他将臨風遞過去,“你拿劍刺我、捅我,都可以。我甯願你殺了我,也不願看你這麼折磨自己。”
“我求你,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好嗎?”孫景瀾懇求道。
蕭然從來時,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孫景瀾一眼。
此刻,她終于偏頭看向孫景瀾。
良久,蕭然嫣然一笑:“孫景瀾,你是真的很愛我。”
“也幸好是這樣,不然為了葉梁的安危,為了你護國大将軍的職責,恐怕我也會死在你的劍下。”
“既然上天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我自然會好好利用它。”蕭然輕笑,“我當然不會折磨我自己,反而,我要看你和你身後的那些人,生不如死。我要讓算計過桃花莊的人也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小然......”孫景瀾艱難開口。
“孫将軍不必多說。”蕭然打斷他的話,一把拿過臨風劍,将自己的頭發割下一縷,斷然道,“無論你我之前如何愛慕,現在,我蕭然斷發為誓,此生與孫景瀾恩斷義絕!若蒼天允許,我願與他死生不複相見!”
“不!”孫景瀾絕望大喊。
蕭然再望孫景瀾一眼,朝他微微一笑,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松,青絲随風飛舞,漸飄漸遠。
而後,蕭然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孫景瀾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手指間透出殷紅。剛才強行多番催動内力,讓他的傷口又裂開了。
他死死盯着蕭然遠去的背影,眼睛裡逐漸彌漫出血絲。他的心‘咚咚咚’地跳的很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口蹦出,落在這冰天雪地中。
反正心愛的人已經不要它了,留着也沒什麼用。
孫景瀾自嘲一笑。
他松開捂着胸口的手,拾起地上的一根發絲。
有的發絲落在附近,更多的是飄到更遠的地方。
孫景瀾一點一點地找過去,一根根地撿起來。
從天明到天暗,直至天光隐退,四周昏暗不清。
孫景瀾才終于放棄,他撕下一片衣物,小心翼翼的将發絲放入其中,包好,珍惜地放入懷中。
這是蕭然留給他的,最後一件東西了。
*
“啟禀将軍,大軍返程事宜皆已準備妥當。請将軍示下!”副将雙手抱拳。
孫景瀾點點頭:“傳本将軍命令,即刻啟程回朝!”
“啟程回朝!”一波又一波的聲音向後傳去,穿過千軍萬馬,穿過獵獵旗幟。
每個士兵都披金帶甲,邁着整齊的步伐向前進。
最前方,沈銘逸一邊騎着馬,一邊偷瞄孫景瀾。
孫景瀾想視而不見,無奈沈銘逸的存在感太強,甚至引得其他人的視線也在偷瞄二人。
他隻好道:“好好看路。”
沈銘逸點點自己的胸口,打趣道:“我想知道,一個能讓傷口裂開兩次,第二天還能若無其事地爬起來,騎馬趕路的人,他是感知不到痛嗎?”
“還是說,這是一個将軍必備的能力?”沈銘逸摸着下巴感歎。
孫景瀾緩緩抽出臨風:“這有何難?沈侍郎若是想學,本将軍定不吝賜教。”
“來吧。”孫景瀾看向沈銘逸的胸口,“本将軍先給你胸口刺上一劍。放心,隻會疼,不會死。”
沈銘逸:“......”多謝,并不想學。
好不容易安靜會,沈銘逸又忍不住,湊上來道:“你和你心上人,真沒可能了嗎?”
孫景瀾不語。
沈銘逸拍拍好友的肩膀,笑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等回京了,我帶你去紅樓楚館裡逛逛,移移心思,說不定你就走出來了。”
孫景瀾平靜道:“我打算回京之後向皇上奏請,永定北疆,不滅匈奴,不再回京。”
“啊?那你還把桃花莊村民都帶回京城?”沈銘逸驚訝,“到時候蕭然在京城,你在北疆,縱然匈奴都被你滅絕了,那你們再相見豈不是也幾十年後了?估計那時蕭然孫子都滿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