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太大意了,過于迷信阿九所謂的能趨利避害的第六感,真以為她是位面之子怎麼折騰都能完美規避所有危險。
他怎麼能忘了,她也不過是要靠着死遁才能獲得一線生機和自由的普通人。
為什麼……一定要來找他呢……
他們一個兩個的……
為什麼呢……
神荼眼裡光逐漸暗淡下來,他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緊握的雙拳,繃帶裡藏着的那個神荼印記,每看一次都像是在逼迫自己牢記身上的責任與使命。
安岩說,從前自己是他眼裡的英雄,感謝自己把他帶進了嶄新的冒險世界,能夠有全新的活法。
可他哪裡就想做個英雄呢?
他曾經的夢想是什麼來着?那個小小的他,那時候的夢想……神荼已經想不起來了啊……
一種名為悲傷的情緒,從心底緩緩升起,在這黑暗的,無人的地底,仿佛要将神荼吞沒。
等等。
怎麼能說無人呢?
神荼回過神來,用力眨了眨眼,地上的阿九還在流血,自己匆忙間不顧後果耗幹的靈力現在依舊還沒有緩過來,他想了想,抽出三根金針,準備先給阿九止血。
剛剛起勢,就聽腦後風聲嗖地逼近,神荼側身偏頭閃過,回頭一看,居然是【無聊】嗤地一下插進阿九身旁的石闆地裡,伴随着詭異的嗡鳴聲,刀身上妖異的紅光仿若脈搏跳動般一閃一閃又一閃。
好似攔在阿九身前無聲威脅。
神荼皺眉。
兩年不見,這刀倒是變得比從前更多了幾分古怪。此刻的表現好像是擔心自己對阿九不利。
仿佛像生出了神智一般。
“你想她死麼?”鬼使神差的,神荼試探着對【無聊】低喝了一句。
那刀果然詭異,竟然像聽懂了神荼的話一般,紅光漸漸暗淡下去,嗡鳴聲也逐漸停止,恢複成一把普通的大刀模樣。神荼再靠近阿九,也沒再出現什麼異狀。
金針夾在指間,神荼對準幾處大穴就要刺下,突然又被一把攔住。
本來還昏迷着的阿九,忽的擡手,鐵鉗似的卡住神荼的手臂,堅決不讓金針靠近。
神荼心中也是大驚。誰家好人腦袋上砸這麼大個洞還能這麼快就醒過來啊??這人的體質強悍程度也太過于變态了吧!
此刻阿九的眼睛睜得溜圓,以神荼的角度,略一細看就發現她的眼神竟然還沒有聚焦。很明顯這隻是經過無數次在死亡邊緣徘徊而鍛煉出來的身體強制化開機——她人根本還沒醒過來。
“别……我。”還沒回魂的阿九叽哩咕嘟念叨着什麼。
聲量極小,神荼聽不真切。于是他隻能略略低頭,把耳朵湊近到阿九嘴邊。
于是他聽到阿九說,“别紮我……我不想忘記……”
别紮我……我不想忘記……
原來,那年除夕,他那根金針,至今還紮在她的心裡啊……
神荼歎氣。
“别動,紮針隻是止血。”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不是為了忘記,”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再也不必忘記了。”
說出來吧,說出來吧,就自私這麼一點點,任性這麼一點點。
反正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反正這裡除了他自己和那把破刀,誰還會知道他說過什麼呢?
……
過了差不多半個多鐘頭,阿九才迷迷糊糊睜開眼,頭疼得厲害,她尚且還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但是她記得自己和神荼一起摔到很深很深很深的地底去了。
卧槽神荼!!!
阿九一骨碌爬起來,就見心心念念的神荼正雙腿盤坐在一旁不遠處,看樣子剛剛結束了一場打坐調息,此刻正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她麻溜的連滾帶爬沖到面前。
阿九啪啪啪在神荼身上連拍帶摸的,“怎麼樣你沒什麼事吧?這麼高的地方不是喊了讓你不要下來麼你怎麼都不聽勸的?有沒有摔到哪裡啊?我的大長腿我的小蠻腰我的絕世神顔摔壞了可怎麼辦呀!”
神荼抓住那兩隻越來越放肆意圖揩油的爪子,看了看那還染血的天然卷,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到底沒給她一把掀飛,隻是輕輕推開到一邊,“我沒事,你怎麼樣?”
“我?”阿九瞅瞅自己,“胳膊腿都在,全須全尾活蹦亂跳的。”
神荼“……”
頭上那麼大一個洞啊。
還在流血啊。
“你,要不要動一動看看?”神荼斟酌着,建議阿九活動一下身體,确定一下身體是否真的無恙。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阿九嗖地湊近神荼,勾着唇笑得像隻偷到腥的貓,“你想要我怎麼動一動看看?”
神荼“……”
好好好,還能開黃腔說騷話,可見她阿九是真的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