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朝鄭榭又見到了周頤清,她今日穿的厚些,看起來并沒有等多久,似乎是掐準了鄭榭下朝的時間。
鄭榭照舊把周頤清請進門去,看周頤清寫的狀紙,句句懇切,并無半分不妥,于是讓周頤清擊鼓将狀紙交給府衙。
“我這兒今天又接了一宗案子,剛中了舉人的範哲自殺了”,鄭榭将狀紙放在二人中間的茶案上。
“你的意思是?”
“我們來做一個猜想,那司務之位本是範哲的卻落在他人手上,辜負父母期待,告也告不響,隻能自殺。”鄭榭正坐着。
“那範哲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從田久誠入手。”
第二日,三曹對峙,公堂上府衙好不威武。
府衙将醒木一拍,“堂下何人?”
“民女周頤清,要狀告田久誠買官”,周頤清正視府衙的眼睛。
“田久誠,你可有何話說?”府衙将目光投向田久誠。
“大人,這立案都是要講究證據的,敢問這位姑娘可有證據?”田久誠信誓旦旦。
早在知道周頤清上告之後,田久誠就找了趙捷商量對策。知道此事隐蔽,趙捷并不足懼,趙捷早就将打點下面的一應書信銷毀,至于收的那一萬兩黃金也早被運到城外附院的密室,行動隐秘不可能被發現,除非有人證,否則不可能被拿到痛處。
周頤清早料到田久誠一衆人會做得周全也沒想着今日便能蓋棺定論,她要做的是把這件事情鬧大好揪出背後之人,引起陛下的重視,“證據我自然是有的,隻怕你們不敢看。”
周頤清拿出一封信,府衙讀信時面如土色,将信上的内容一閱便問:“你這封信可是真的?你可知道誣告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當然,府衙若是不信自是可以比對字迹,或是找這信的主人問上一問。”
茲事體大,府衙還得請示上級,隻能宣布擇日再審,從府衙出來田久誠追上周頤清,“姑娘不是想讓周相為難吧,姑娘既然敢告我自然知道我背後是誰,何必讨的雙方不愉快呢?”趙捷是李相的姨兄,要是沒有宰相當靠山趙捷恐怕沒這麼大的膽量,另說,那一萬兩說不定李瑾也是分了紅的。
“巧了,我現下所做正是周相的意思。”話畢,周頤清沒有任何遲疑便離去了。田久誠在背後看着周頤清的背影啐了一口,便轉身上了轎。
那日周頤清去找周征說明事情緣由,周征沒問周頤清為什麼要做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事,因為周征在周頤清小的時候告訴過周頤清:“有些事看起來與你無關,可說不定人的命運會就此改變呢?若是你以後成為那個人,你肯定也不希望路過之人皆是旁觀無一人助你。”
當時周征帶着周頤清去市集上買些小玩意,看見有人在賣奴隸,揮鞭者展示奴隸如何乖巧聽話一個勁兒地把鞭子往奴隸身上抽,周頤清很害怕:“爹,他們為什麼要打人?”
周征說了句:“清兒不怕”,然後将周頤清抱在肩上買下了那三個奴隸。晚上用飯時,周頤清看着左右兩邊的人問出了一句,“爹爹,你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回來,家裡不是有吳媽媽他們嗎?”
周征笑着摸摸周頤清的頭,“因為他們需要我們呀,我們也需要他們。”
周頤清眨巴着眼睛,“清兒不明白。”
周征嚴肅起來,“清兒,今日我們路過不意味着這件事和我們無關,相反,這是我們在這軌迹上的必經之路。有些事看起來與你無關,可說不定人的命運會就此改變呢?若是你以後成為那個人,你肯定也不希望路過之人皆是旁觀者無一人助你。”
周頤清記不起後面的事情了,但她把這句話記了很久。
蕙兒攙着周頤清回到宅中,奔波一天周頤清想早些休息。還未踏進房門,周頤清便隐隐覺得不對,屋内有光亮,周頤清想差蕙兒找些人來。不料卻看見許途之從圍牆上飛下來,整個人下落時沒有一點聲響,落在地上似是連大地都沒有驚擾的鳥兒。
周頤清震驚之餘先讓許途之處理正事,給許途之使了使眼色,靠近說:“我房内有人”,許途之明了,推開門走進去,左側窗門開合黑衣人從側窗跳出,許途之緊緊追在其後,周頤清和蕙兒都在場,許途之沒有辦法用法術。
這時周頤清朝着檐上喊了句“窮寇莫追”,許途之看了一眼黑衣人轉身用輕功回到周頤清身邊,“也好,好讓他去給主子報個信。”
幾人進到房内,“看看有沒有丢什麼東西?”蕙兒将屋中得燈一一點亮去檢查,許途之站在一旁不經意開口:“應該是看你有沒有新證據的。”
周頤清一詫,“你怎麼知道?”
“自從我回京,老爺便一直派我暗中保護你,你的事我都知道。”許途之看着蕙兒找東西的方向悠悠開口。
“所以,你也知道那封信是假的?”周頤清小心翼翼地靠近許途之問道。
“是,不過,若是小姐需要,這封信也可以變成真的”,“變”字咬字很重,可許途之并沒有說自己的辦法。
這時,蕙兒走過來,“小姐,什麼也沒少”,周頤清聞言瞥了一眼許途之。
許途之莞爾,“如此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哎,許統領留步,今晚的事還請不要告訴父親,免得他擔心。”
許途之了然,“是”,轉身就走了。
周頤清沒想過讓其他人趟這趟渾水,這件事還是得趁早解決。周頤清忽的想到了春兒,那日田久誠如何給春兒吹噓周頤清是聽到了的,如果能把握春兒這個有效人證,那案子就簡單多了,隻是單憑春兒能告得響嗎?朝堂之上會有人相信一個青樓女子的話嗎?
想着周頤清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日早早去了春滿樓找春兒,不料聽小厮說有人給春兒贖了身,春兒前兩日便走了。
周頤清還是晚了一步,“你知道她去哪了嗎?”小厮仔細想了想,“春兒姑娘好像說着是去了桐城老家。”
“好,多謝”,周頤清急匆匆地便打算出發去桐城。回到家中恰好碰上鄭榭拜訪周征,“鄭大哥,你今日怎麼來了?”鄭榭和周頤清站在院子裡,任憑破落的夾竹桃葉散落。
“今日聖上上朝将田久誠一案交給大理寺和刑部協審,還沒有人想到範哲和這件事可能有關聯,我會先查範哲為你争取世間”,周頤清并不擔心,“多謝鄭大哥”。
“小心為上,你應該知道趙捷是李瑾母家的人,若是趙捷出事聖上必定會對李相起疑心,所以你這不隻是在查案,而是在對抗那一整個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