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方北作業本落我這了,我來給他送。”
晚餐後,簡雲來到方家,一進門就看到許婉心在抹眼淚。
許婉心見簡雲進來,趕忙擦去眼淚,笑道:“小雲來啦,小北他在樓上呢,你快去看看他吧。”
簡雲有些疑惑,禮貌應聲後加快腳步上樓,推開方北的房門,就看到方北正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哎呦”着。
“你受傷了?”簡雲沖到床前,眉頭緊皺。
“嘶……你怎麼來了?”方北掙紮着要坐起,卻不小心碰到傷處,又哀嚎一聲。
簡雲趕緊扶他趴好,瞬間明白了他的受傷部位。他抿緊唇半晌,還是低聲問:“不是說扣零花錢就行了嗎?”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方北趴在床上玩許婉心重新給他買的PSP GO,“簡叔沒罰你?”
“罰了,毛筆抄《弟子規》十遍。”簡雲隻顧心疼方北,回答得簡單。“上藥了嗎?”
方北笑出聲,把PSP扔到一邊,看向簡雲:“得,這哥兒倆。一個來文的,一個來武的。”
簡雲往他傷處一拍,瞪過去:“問你呢,上藥了嗎?”
“疼疼疼……”方北呲牙咧嘴,趕緊讨饒:“上了上了,我媽剛給我塗的藥油,你聞聞這一屋子藥味,嗆死我了。”
簡雲跪在床邊,沉默不言。
方伯伯一貫如此,從小到大,不知道打了方北多少次。小時候用戒尺,長大了些就用皮帶。打的位置也幾乎集中在同一個地方。
方北從一開始的淌眼抹淚,到現在的習以為常。他總喜歡裝作滿不在乎,不知道是不願讓人小瞧,還是不想讓人擔心。
方北見簡雲似乎有些紅了眼眶,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每次挨打以後見簡雲,他總有種做賊的感覺,怕他心疼,所以刻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插科打诨,東拉西扯。
從小到大,除了媽媽,可能也隻有簡雲這樣在意他的疼。正因如此,所以更不能讓他們難過。
“哎,我可是方大将軍,頂天立地,橫刀立馬!”方北忍痛站起,動作利落,卻牽動傷口,扯得生疼。他忍不住皺眉,卻仍然擠出狡黠笑容,沖簡雲眨眼。
“行行行,知道了,方大将軍,可以躺好了嗎?”簡雲趕緊扶他趴好,無奈看他,“我可沒心疼你,頂多就是有點愧疚。”
方北嘿嘿一笑:“簡參軍若是愧疚,本将軍正好有一個将功補過的好機會給你!”
簡雲做了個“請”的手勢,洗耳恭聽。
方北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粉色信封遞給簡雲,藏不住笑容裡的炫耀:“那誰回的信。”
簡雲默然接過,打開信封,讀了幾行,就扔到一邊。
方北一臉期待:“怎麼樣?”
“文筆一般,錯字挺多。”簡雲點評得簡單利落。
方北揮揮手:“人無完人,很少有人能像我一樣才貌雙全的,占一樣就很不錯了。”
簡雲面無表情:“所以你要我寫回信?”
“知我者,簡雲也!”方北拍拍簡雲肩膀,目光如炬,“我想回一首情詩,顯得有才一點,但是我不會寫,嘿嘿。所以靠你了!”
簡雲扯過椅子,往後一靠,抱臂在胸,擡頭望向天花闆:“懶得動筆。”
方北趕緊拿過床頭櫃上的紙筆,又拿了一本書墊着:“不勞您動筆,您說,小的寫。”
簡雲無法,隻得閉上眼睛構思。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畫面——在球場上騰躍的方北,梗着脖子認錯的方北,站在楓樹下等候的方北,醉酒時仍下意識将自己抱在懷裡的方北……都是方北。
方北聚精會神,側耳細聽,終于聽到簡雲緩緩開口。
“我從漫長歲月中走向年少的念想。”
方北趕緊提筆記錄。
“喜歡你時秋日都應聲附和。”
“歡樂悲辛從此都因為你。”
“你是我心之所在”
“方圓百裡,萬不及一”
“北方有佳人如你,難抵念起。就這樣。”
方北捧起信紙從頭到尾念了一遍,有些懷疑:“看不太懂……什麼意思啊?”
簡雲輕咳一聲:“意思就是她是你萬裡挑一的上上之選。”
方北遲疑:“這既不押韻也沒節奏……”
簡雲瞥他一眼:“這是現代詩,講究的是意境。”
“哦……”方北沒有多想,加上題頭和落款塞進一個淡藍色信封,沖簡雲晃了晃,“謝了兄弟。”
“不客氣。”簡雲低聲回答,“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