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順勢摟住他的肩膀，側頭貼近，像是情人間私語般地笑着說：“這老東西真逗，股權算個屁。”

陳雷眯了眯眼，嘴角緩慢地勾起來：“早聽說方家那少爺是個纨绔，沒想到竟然到這種地步，連老本都不在乎。”

“可惜，”方北歎了一口氣，語氣浮誇，“我手上啊，還真沒股權。”

“騙鬼呢吧？”陳雷冷笑一聲，“誰信？”

“真的。”方北語氣裡的遺憾非常真誠：“我爸防我跟防賊似的，怎麼可能真把股權給我？我名下那點股份——”他停頓一瞬，意味深長地看向身邊人，“全是簡雲代持的。”

陳雷眉心一跳，猛地看向簡雲。

簡雲眉毛一挑，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确實。”

“你們玩這一套？”陳雷語氣陰沉，“我不管這事是真是假，今天你們兩個都得簽字。要是不簽……”

“怎麼着”方北輕笑着接話，語氣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弄死我倆？省事省麻煩？”

他目光直視着陳雷，眼中閃着寒光，“你敢？”

陳雷神色一動，隻是一瞬，卻被方北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敢。”方北又重複了一句，語氣已經不再是試探，而是宣判。

方北擡起眼，嘲諷的笑意放在明面上：“說到底，你手裡無非就兩個籌碼——一條視頻，一條命。你想拿這點東西，換我們手裡的股權？你以為我倆腦子也跟你似的不好使？”

陳雷的臉沉了下去，語氣終于變得陰冷：“你們别逼我。媒體那邊我都打點好了。一根手指頭——你們就徹底臭掉。視頻一爆，名聲掃地，股價三成沒了。”

方北聳了聳肩，仿佛聽見一場天氣預報：“股價有跌有漲，習慣就好。”

他說着忽然轉頭看向簡雲，眼神裡帶着點笑意，語氣像在調情：“至于名聲嘛……寶貝兒，你應該也不在乎吧？”

簡雲微微一挑眉，慢條斯理地應着：“完全不在乎。”

陳雷的臉更黑了，盯着他們兩個看了幾秒，像是在辨真假，也像是在壓着怒火。

“我不信。”陳雷的眼神一點點沉了下去，像是試圖從兩人臉上看出破綻。

但簡雲隻是靠在方北肩頭，神情平靜，像是不曾聽見那些威脅般的字眼。

方北忽然笑了。他笑得很輕，低低的，像是被什麼滑稽的事逗樂了。他搭在簡雲肩頭的手慢慢滑下，落在兩人之間的視覺死角裡。

“寶貝兒，你說得對，這老東西确實挺有意思的。”他說着，忽然微微前傾，唇貼近簡雲耳邊，像是在調情，低聲吐字，“靠近點兒，幫我擋着。”

簡雲眉頭一跳，下意識側過頭去，一眼就撞進了方北近在咫尺的眼睛裡。

那雙眼眸亮得像藏了火星，極不正經的壞意下深藏着某種狠勁。他不知道方北要做什麼，但他本能地感到危險——和某種更加原始的、令人血液加速的東西。

“你在幹什麼？”他低聲問，語氣不悅，卻沒推開。

“求救。”方北輕聲回答，嘴唇幾乎擦過簡雲耳垂。

簡雲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方北的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滑出手機，藏在沙發背後那塊舊布的陰影下，飛快地編輯了一條短信和定位發給安以哲：

「報警。」

簡雲輕輕吸了口氣，剛要說什麼，卻被方北突如其來地摟住腰，整個人拉得更近。

“放松點，”方北壓低聲音，語氣懶洋洋，“我們現在可是恩愛夫妻。”

“是個——”簡雲剛想否認，卻被方北擡頭看向陳雷的動作打斷。

“既然我們這點名聲不值錢……”方北忽然一笑，語氣輕佻，“那就幹脆别裝了，親熱點也沒什麼好丢臉的。”

說着，方北就把頭埋進了簡雲脖子裡。他的唇貼着頸側的皮膚，聲音低沉：“反正就算被人看見了，你也習慣了……對吧？”

簡雲幾乎感覺自己的皮膚被那聲音灼熱得發燙。他僵了一瞬，卻終究還是沒退，反而擡手掐住方北的下巴，尾音輕輕挑起，像是刻意說給第三個人聽的挑釁：“有人看着……不是更刺激嗎？”

陳雷終于看不下去了，冷聲說：“要搞回家搞。”

方北笑着擡起頭：“我也想回家啊，這不是陳總舍不得我倆嗎？”他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将手機藏進沙發縫裡，換了個更懶散的坐姿。

“不過話說回來，”方北忽然正經，“我們談談合作，怎麼樣？”

陳雷冷哼一聲，不屑道：“就憑你？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合作？”

方北笑容不減，仿佛絲毫不被冒犯：“敵人的敵人，不就是朋友嗎？你的敵人不是我，是方正，還有方氏集團。碰巧，我也看他那一套不順眼。要不要聯手，把他拉下來，你我平分勝果？”

陳雷眼底劃過一絲狐疑，語氣帶着戒備：“小子，你别跟我耍花招。”

方北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信不信随你。我早就煩透他那套什麼‘實業興國’、‘民生優先’的說辭了。現在是什麼年代？是娛樂的天下，資本的遊戲。他卻還在搞那些老掉牙的路數，我都快被悶死了。”

簡雲适時地淡聲補充：“如果真能與風雷娛樂達成協議，對你想進軍的電子競技領域，會是很關鍵的一步。”

方北像是這才想起似的，回頭看向陳雷：“對啊，陳總，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陳雷沉默片刻，眼神微動。他私下也做過一些調查，知道方北這些年一直在推動自己的電競戰隊計劃，卻屢屢被方正壓下——這不是秘密。眼前這個局面，倒未必不是個機會。

“你先說說，怎麼個合作法？”陳雷開口，語氣終于松動了一點。

方北不急不緩地擺擺手：“合作方式可以慢慢談，但真要合作，陳總——你是不是也得拿點誠意出來？”

陳雷眯起眼盯着他：“什麼意思？”

方北一臉無辜地笑了：“我是說，你這陣仗搞得這麼大，總不會就靠一段視頻和一個白斂吧？我得知道你到底有多少底牌，才決定要不要一起玩這一盤。”

方北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輕巧，“比如——之前那個橫江一号項目。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把事情搞得那麼幹淨利落，一點兒尾巴都沒留下，手段可真不簡單。我是一直挺佩服的，陳總能不能指點一下我們後輩？”

陳雷聞言，眼神微微一閃，像是被順了毛，語氣随之松動些許。他往椅背一靠，語氣不鹹不淡地道：“這種事啊，講究的是預判、布局，還有替死鬼。張原那個蠢貨不頂用，但好在有人夠聰明。”

他語氣淡得像是在講一件早就不值一提的小事，沒正面承認什麼，卻也沒否認，隻留下幾分耐人尋味的餘地：“你以為工地上出點事就能查到頭上？陳工那種人，誰給了他錢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隻知道跟錢走，出點狀況他就閉嘴了。”

簡雲眉頭一動，聲音冷淡：“你這是把人命當試驗品。”

陳雷嗤笑一聲，完全不放在心上：“别這麼說，生意場上，死人不是代價，是過程。”

方北聞言輕輕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像是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他靠着沙發往後一仰，慢悠悠地道：“原來在您眼裡，人命不過是‘過程’啊——”

話鋒一轉，他眼神亮了幾分，譏諷藏都不藏，“我都快感動了，您安排了那麼多步，今天居然還得親自上陣來逼我們簽字？不累嗎？”

陳雷聞言，面色微變。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往方北身後瞟了一眼，像是在确認什麼，又像是下意識地警惕：“别拿這種話激我，”他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慢，卻壓得比剛才更低，“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陳雷的鎮定來得太刻意，像紙糊的铠甲，一揭就破。

方北看得真切，笑意更濃了幾分。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抖了抖肩膀上的灰塵，像是在拍掉什麼不值一提的髒東西，“你以為我真打算跟你合作？”

陳雷的臉色陡變。

方北往前走了一步，嗤笑道：“拿命威脅？拿視頻恐吓？啧……你那些手段啊，又老，又髒、又爛。跟你腦子一樣。”

“你在玩我。”陳雷咬牙切齒。

“現在才發現？”方北歪頭，“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聰明？”

陳雷猛地拔出腰間的槍，眼神布滿血絲：“去死吧你——！”

下一秒——

砰！

槍聲炸開！

陳雷手中黑洞洞的槍口還在冒煙。可就在那一刹那——

簡雲像是被什麼本能驅動，猛地推開方北，自己擋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