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唯回過頭,見那丫鬟正站在自己身邊。
丫鬟的一雙杏眼睜的大大的,因為臉盤長得比常人小些,兩側臉蛋因過分清瘦而微微有些凹陷,反将一雙大眼襯的尤為突兀,越看越覺得失了美感。喬唯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歎息道:“模樣不差,白白被這麼一雙大眼拖累,倒是有些可惜。”
眼前的情景将她從方才的思緒中抽離出來,臉上的愠色褪去不少。
“姑娘怎知我姓喬?”喬唯說着,緩緩地站起身,來回将對方上下打量了幾遍:“我倒是見姑娘眼生。”
丫鬟說話慢條斯理的:“那晚在粉亭外,姑娘同我說過話的。”
說過話?
話音剛落,喬唯将腦海中與粉亭有關的記憶全部抽呈于眼前。她想了一會兒,恍然意識到此人是當時被自己拉着問話的那名女子:“對對對,我想起來了。瞧我這腦子,越發記不住事兒了。”她咧着嘴自嘲幾句,順勢顯出了幾分疲憊相。
“當時姑娘大膽為小郡王爺施診,園子裡的人看的明明白白,誰還能不認識姑娘。隻可惜天命不佑,小郡王爺一直不見好轉,一番折騰反而使姑娘受了牽連。”
喬唯聽丫鬟這麼說,瞬間舒心不少。她輕輕地吐了口氣,沉吟片刻發現還未問對方的稱呼,着實有些失禮,于是連忙問道:“姑娘體恤,喬唯感激不盡。不知姑娘該如何稱呼?”
丫鬟勾了勾嘴角,仿佛是要笑,卻又因心事重重未能笑出來,隻顯出唇邊兩道淺淺的梨渦:“奴婢南玉,原是在小郡王爺的身邊伺候。”
喬唯見南玉神色黯然,想必是藏了心事:“既然是在小郡王爺身邊伺候,怎麼這會兒卻又在這裡?”
南玉蹙着眉心:“我有些怕,隻因昨日……”說到這裡,忍不住頓了一下,鼓足好大一番力氣才繼續開口道:“隻因昨日郡王府來報長公主胸痛,正是我傳的話,因此害的小郡王爺要急急趕回,才從馬上跌落。”
喬唯不解:“你隻是個傳話的,此事與你又有何幹?”
“但凡與此事沾邊兒的人都摘不開幹系,不是嗎?”南玉嗔着一雙圓亮亮的眸子望着喬唯,那眸子恍若鏡子一般,照盡了喬唯心中的意氣不平。
喬唯若有所思的扭頭望向眼前的石桌,不禁在心中苦歎:“皇族中人真當他們的命比金子還金貴,而我們的命便是草芥嗎?動辄要讓無辜之人陪葬,天下怎會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
喬唯登時覺得手心發熱。她蓦然擡頭,仔細打量着南玉,忽然覺得此人仿佛是天降神兵。于是心思倏的一動,擡手抓住南玉的胳膊,拉着她與自己促膝而坐,順勢将那“三日之限”與方才受到的冷遇講給對方。
南玉現在與喬唯算是綁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乍然聽到這麼一番挖心掏肺的話語,其中情狀可謂是感同身受。隻見她猛地一咬牙,凹陷的腮幫子微微鼓動了一下:“要說那背後在馬上動手腳的人實在可恨,自己使壞卻偏偏拖累上我們。”
喬唯點頭:“如今這麼幾個時辰過去,小郡王爺的病症依然沒有絲毫好轉,我心裡實在慌的厲害。”說着,側眼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南玉的臉色。她見南玉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想必是受到了觸動,于是趁機央求道:“姐姐可否幫我個忙?”
南玉是個膽小的,聽到這話立馬在心裡起了防備:“你要我怎麼幫你?”
喬唯牽起南玉的手,表露出一番主動親近的心思:“昨夜我是替小郡王爺診過脈的,若以我從前的經驗而論,他在當時雖氣血紊亂,但脈象沉靜有力,斷斷沒有在服下幾副湯藥之後,還無半分好轉的道理。如今此事與我的性命相牽連,我自是不甘心将一切交付到别人手裡,定要親身一探究竟,方可心安。”
南玉聽出了喬唯的意思,低頭思忖片刻,認為幫喬唯争取一個近身的機會倒也不是不可以。何況剛才聽喬唯提到這是長公主的授意,怪隻怪那些太醫們太過于古闆、迂腐,故意設下重重阻礙為難喬唯。
想到這裡,她登時有了底氣,又見喬唯說話說得這般誠懇,若她真能找出小郡王爺的病根兒,對自己來說也是件好事。
南玉扁了扁嘴,吞了一口唾沫:“好,我可以幫你。但是粉亭現在時時刻刻皆有人守着,丫鬟們守在内室,太醫們守在外間,裡裡外外常有人來回走動,他們既然存着心思攔你,你又該如何進去?”
大道走不通,姑且走小道便是。
喬唯心思活絡,這點障礙豈能攔得住她。隻見她低頭抿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輕聲招喚道:“你跟我來。”
二人一同朝着粉亭走去。
粉亭四周環水,水上飄着一葉葉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