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域。
清天域與焚天域的交界之地。清澈靈氣與邪崇濁氣在此處碰撞,激成獨一無二的绯色天地。
邪崇氣息浸染過的日頭異常毒辣,将土地曬得幹裂,砂石也如在油鍋中炸至通紅,即将爆開。
一片陰影遮來,绯紅的砂礫色澤暗下,女子殷紅繡花鞋緊跟着踩落,許久沒有挪步的迹象。
砂礫吸收的溫度源源不斷傳至其腳底,直至細膩白皙的腳背略微泛起粉色,女子這才擡腳,牡丹色的裙擺拂過砂礫,撐傘移步至白楊下,尋了塊平整的石頭坐着歇息。
绯域能生長的植物極少,白楊這等生命力頑強的倒是能存活一段時日,撐出小片陰涼。
玉纖凝撐着玄機傘,又回頭望了眼合歡宗方向。
宗門變成個黑點,她帶着婢女已然走出許遠。
“聖女,咱們該回去了,再往前走,說不好要碰上清天城派來監督咱們合歡宗的守衛了。”
離珠一手擋在眉前朝遠處張望,她修為不高,用靈力護着身子這一路沒被毒辣日頭跟邪崇之氣損傷,眼下靈力所剩不多,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玉纖凝将她拉入玄機傘内,完美隔絕日頭高溫。
“今日沒留神走出許遠,坐這兒歇歇我們就回。”
玉纖凝從不會離開合歡宗這麼遠。因她尚在封體階段,身無靈力,抵擋不了绯域酷烈的天,也應付不了绯域神出鬼沒的邪崇。
但今日看着話本,見裡頭說熱敷雙腳适量運動可緩解疼痛,眼瞅着封體期又要發作,便拉着離珠出了門,不知不覺竟走了這麼遠。
“聖女,那話本上說的是緩解女子葵水時的痛,跟封體的痛壓根兩碼事……”
“珠兒,你說咱們倆剛剛那樣,像不像話本裡小姐丫鬟出門遊玩?”玉纖凝一手撐着下巴,兩眼似平靜湖泊望着遠方。
離珠看看一望無際地绯紅砂礫土地,幹燥酷熱,時不時還有烏色邪崇氣息流動。
話本裡的小姐丫鬟們可不會來這種地方遊玩……
但她家聖女,自小體内被下封體秘法,靈力存蓄二十年,與人一朝破體合歡可互相哺養,促使人修為大增,是世人眼中的人參果,處境如何可想而知。
且作為少主的未婚妻,避免被他人染指,她隻能被困在合歡宗不得出,終年陪伴她的,隻有書架上那些個話本。
在清天域二十年皆是如此,前些時日舉宗搬來绯域情況才有些變化,玉纖凝可以稍微在四下走動。因為绯域四下,并無其他宗門男人。
離珠順着她心意道:“當是有幾分相像的。”
玉纖凝又要啟唇說話,耳畔卻傳來輕微叮響,張望四下,見不遠處砂礫跳躍。
跳躍的軌迹有些詭異,皆是有規律的朝左右分散,好似頭頂當空有瀑布飛流直下,将地面砂石朝兩側沖擊開來。
兀地,砂礫跳躍猛然增快,面積擴大,眨眼蔓延到她二人腳下。
“聖女小心!”
離珠猛然将玉纖凝拉至身後,靈力張開護住二人,轟的巨響緊跟着在二人方才坐着的地方炸裂開來。
樹倒石崩,煙塵環繞,将離珠張開的靈力罩團團圍攏。
塵埃滾滾,外面什麼都看不清,離珠也不松懈,戒備地盯着煙塵騰飛處。
黃塵散盡,逐漸露出一道男子身形來。
墨發混雜着砂石泥土胡亂披散,蛛網似的罩在面上,身上衣袍破成絲絲縷縷,濘着血污,饒是成了這般模樣,右手還是緊握成拳,不知攥着要緊東西,手背根根青筋冒起,異常分明。
玉纖凝輕拍離珠肩頭,示意她收起結界。
“聖女不可……”
“無妨,他傷勢很重。”
離珠便就照做。
玉纖凝也不靠的十分近,在距離那人三步處止住步伐,撐着玄機傘徐徐蹲下身,粗略打量其一番,從地上拾起一根枯木枝。
眼睫重新擡起,平靜無波的兩眼兀自染上幾分焦急作态,一手握着樹枝遠遠地輕戳男子身體。
“公子?公子你怎麼樣了?”
男人重傷紋絲不動,玉纖凝娥眉緊蹙口中喃喃低語,“竟然傷的這麼重?堅持住,我馬上救你。”
她當下伸手入懷摸索錦囊,從中取出一支紫金的瓶子。
“聖女!這蓄靈丹可是夫人給你的,咱們合歡宗上下總共也不過三枚,你真要拿來救這個陌生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顆丹藥死物算什麼?讓開!”
“萬萬不可啊聖女!你與少主成婚當夜也需要這蓄靈丹!否則封印多年的靈力一朝傾瀉而出,肆意沖撞,您恐會有性命之虞!”離珠面色突變,緊忙上前拽住玉纖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