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空一個人裝了個手機就往骨嶺山上走。
她記憶裡一貫很好,隻要去過一次的地方就都記得。
四周空無一人,上山的路變得尤為漫長。檀空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不是正确的,但那時不時出現的身體情況又在推着她往前走。
也不管前面是懸崖還是峭壁。
半夜十點四十,檀空終于到達了骨嶺,那門匾高高立在半空中,骨嶺兩個字在月光中并不真切,不遠處能看到一間平房的輪廓,那平房門口應該立了兩個紅燈籠。
在這種荒郊野外,像野獸兩隻紅通通的眼睛。
檀空一步一步往骨嶺中走去,走了一百米的樣子,終于到了平房門口。
這不是住宅,是一座廟。
這廟剛好立在地勢最窄的地方,像一道入口,看來要想真正進入骨嶺,必須要通過這個廟。
檀空擡頭看去,廟門口高挂了一個牌匾—方姑廟。
她腦中回響着石頭嫂的話。
“那個地方是方姑的住所,不允許拔草、挖土、砍樹都不行,連移動一塊石頭都要在心裡懇求方姑的允許。”
她走進廟中,廟裡似乎沒有人。高坐在正中的是她早上看到的,外公出殡時被村民擡在最前面的女神像。
神像前面是一張案桌。
案桌上放了一些新鮮水果,一個香爐,兩個燭台。香爐有三支正在燃着的香,也有三三兩兩已經燃剩下的木棍擠在一起。燭台上也有種混亂的虔誠感,無數的蠟燭在燭台最下方留下蠟淚,最後幾乎整個包裹住了金屬的燭台,燭光因此變得延綿不絕。
那神像看着妖娆又慈悲,端坐着,手裡依然擡着一隻蟾蜍。
檀空從不信神,但她想起石頭嫂的話,依然還是匍伏在神像前的蒲團上,供着腰,額頭觸底,拜了下來。
她不懂拜佛,心裡祈禱的話像開學時做的自我介紹。
方姑你好,我叫檀空。希望你能保佑我找到我想要的真相,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檀空擡起頭,她的目光越過神像,神像的背後有道門,她像穿過那道門應該就能到真正的骨嶺。
希望秘密都能在骨嶺解開。
方姑保佑。
檀空剛從蒲團站起身,卻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她整個身體摔倒在地,那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身體在融化,在撕裂。血液像關不緊的水龍頭一樣,肆無忌憚往外流。
檀空倒在地上,疼痛讓她動彈不得,甚至讓她張不開嘴。
雖然已經經曆過很多次這種疼痛,但依然還是習慣無能。
暈過去的最後一秒檀空想,
這是什麼意思,方姑拒絕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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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五珠知道骨嶺的厲害,聽她大爺說,這裡機關衆多,還都是方姑教給檀家的厲害機關。
不過她準備齊全,急救包,電筒一類的工具應有盡有,她從小練武術,身體素質也不差。
這檀家骨嶺的機關再厲害能有多厲害呢。
姜五珠從懂事開始,就認識了這位叫做方姑的女神仙。他們姜家的人,都是這樣。
早上要拜方姑,睡前要拜方姑,犯了錯第一時間也要跪方姑。
大爺說,方姑是真正的神仙,他們姜家要是沒有她,早就在十九世紀就滅族了。
但是方姑真的存在嗎?
姜五珠有時候也在懷疑,直到十八歲成年的時候,她看到自己右側肋骨處突然出現的印迹。
像一隻蟾蜍。
他們姜家就是方姑托在手心裡的那隻蟾蜍。
半夜十點,石頭嫂如約而來,姜五珠被她領着上了山,在夜色中,她看見一個高高的牌匾。
石頭嫂搓着手:“我就送你到這了,你記住啊,隻能在廟裡,檀相元就是進去死的,你千萬不能進去啊!
姜五珠點頭,懂行地給了她一百塊錢的帶路費。
看着石頭嫂的背影逐漸隐沒在山間小徑中,姜五珠深吸一口氣,往骨嶺走去。
但是随着距離拉近,姜五珠看見廟裡的方姑神像下似乎爬着一個人。
姜五珠快走幾步進入廟内,然後原地愣住了,她手腳瞬間冰涼。
倒下的竟然是檀空。
而地上滿地都是血,那血浸在明黃色的蒲團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檀空臉色發白,她的雙腿和雙手都沒了,像被野獸撕裂了一樣,隻有鮮血不斷滲出。
原來大爺說的全是真的。
檀空竟然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