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慈沒說話,隻是清冷地收回目光,起身朝樓上走去。
“牧寒雲,不要跟過來。”
後者剛站起來的身體靜默一會兒,竟真聽話地又坐了回去。
“挺厲害的,”牧寒雲哂笑一聲說,話裡話外是認可,”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處理這種最簡單的事情,還需要我來管呢。”
“你什麼都要我來管,那我生你養你幹什麼啊?”紀邈指責陸承安說道,“讓你找個杯子都找不到。我自己來!你出去!”
吃過晚飯,陸承安不用紀邈吩咐,主動去廚房洗碗。這時紀邈突然想喝牛奶,他當然是馬不停蹄地倒一杯送過去。
可紀邈說這不是他平時喝牛奶用的杯子,非要用原來的。
陸承安知道他爸爸用東西也有講究,專情得很,但那個普普通通的玻璃杯他找了半天,實在不知道放哪兒了。
沒找到。
“你爸是不是不回來?”紀邈在屋裡遙遙地問。
陸承安沒有回頭,同樣遙遙地答:“是吧。”
紀邈更煩:“走走走走!”
爸爸生氣的時候,千萬不要在旁邊礙眼。陸承安哦了聲,圍裙都沒摘就跑出家門。
坐在往常會觀星望月的門口唉聲歎氣。
“喵嗚~”
“陸承安,過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陸承安從兜裡掏出花景尚錢的偷偷買的貓罐頭,對黑白黃招招手。
胸無點墨,肚子裡的墨水實在不多,陸承安不知道該給小貓取什麼名字。最後他說:“我窮得隻有一個名字能分享給你。你也叫陸承安吧。”
自從私自做決定收養了這隻小貓,陸承安從沒虧待過它,一天一個貓罐頭。
有錢真好啊,什麼都能買。
貓都有專門的食物。
當初苦思冥想該把貓安置在哪兒的時候,陸承安很發愁。他怕養在院子裡面,喂完小貓後它跟自己回家,害怕貓的紀邈要是一不小心踢死它怎麼辦?
沒想到‘陸承安’很乖,老老實實待在陸承安給他用幾個紙箱壘起來的貓窩裡,從不主動跟他回屋。
紙箱的屋頂有一張從垃圾場裡撿來的紅色鐵皮,如果天氣不好的話可以為小貓遮風擋雨。
‘陸承安’住在院子裡一處雜草橫生的犄角旮旯,陸承安睡在一到夜晚就用不起電的二樓卧室,推開窗戶能看見貓屋頂。誰也沒發現他們的秘密。
“你乖一點嗷。”陸承安撓撓貓的下巴,“頓頓飽和一頓飽你肯定分得清吧。”
“唉......”他歎息一聲,然後聽見門口還有一聲歎息。
兩道歎氣聲疊加在一起,有點像合音,在晦暗的天色裡挺吓人。陸承安擡頭,立馬站起來走過去說:“姐姐你還沒走啊。”
“剛談完。”大晚上的陸家院裡連盞能照明的燈都沒有,和隔壁的燈火通明形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對比。
隻靠遠處的暖黃路燈,如果離得不夠近程菲白看不清陸承安的臉,隻能隐隐看見個秀氣、有尖下巴的輪廓。
“你瞧你穿一身黑,我都看不清你。”程菲白拍拍陸承安的肩,“年紀那麼小,多穿點兒鮮豔的顔色呗。黃的紅的綠的,哪種顔色不能穿啊。”
陸承安咧嘴笑,牙齒整齊且潔白,好看:“深顔色方便。”
“我要回軍隊了,家裡沒什麼牽挂的,可能幾年都不會再回來。”程菲白說,“走之前,送你一件禮物。”
陸承安衷心道:“祝姐姐早日建立軍功,然後做上将。”
“靠,我的媽耶——你閉嘴吧小倒黴孩子,”原本有些感傷的氛圍頓時蕩然無存,程菲白猛地捂嘴陸承安的嘴巴跟做賊似的說道,“老子還沒走呢不要這麼害我啊小孩兒!”
“在牧上将門前說什麼好像要謀權篡位的廢話呢,信不信我真一槍崩了你。你特麼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會不會說話啊你。”
“不是說......”陸承安找出說話的空隙,眼神清澈,“牧上将三個月内就會升任元帥嘛,說不定還會更快升職呢。那姐姐你可以做上将啊。”
程菲白野心頓起:“操,有道理。”
路燈下的女A l p h a的身影越走越遠,她這次來沒開車,背影挺拔如松柏。高馬尾的長發在身後随着走動微甩,陸承安再次認同一句話,帥是一種感覺。
太帥了。
陸承安手裡捏着個盒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是程菲白送給他的禮物。
走前程菲白特别交代——沒事不要亂用禮物。
也不要讓别人看見禮物。
必要時可以自保。
陸承安想打開看看。
剛低頭,先看見腳邊出現一雙鞋。一塵不染,高嶺之花。
“你穿成這樣和她告别?”
見了鬼了,不可思議,陸承安呆愣愣地擡起頭,景尚竟然一個人從家裡出來走到他面前,還主動和他說話。
......确實是見了鬼了吧。
景尚的臉色比沒燈的陸家還要黑沉,在映過來的路燈光裡難看得忽明忽滅:“騷、貨。”